“可能是大人您自己的身体底子好,才扛过来的吧。”
婉妍微微笑着,尽量说得云淡风轻。
要是大人知道他送的镯子没有用,肯定会很失望的。
婉妍想着,不假思索就撒了谎。
蘅笠点了点头,眼神却落在了婉妍的胳膊上,看到羊血玉镯还在时,心中的怀疑才略略消减。
等蘅笠又恢复了一会,两人才重新起身,沿着水流落下的方向往上艰难地行进,又走了不知多少路,开了多少岩壁,才终于回到地面,重见天日。
此时已是第三日的深夜,两人已经在地下挣扎了整整两日。
回到驿站后,蓝玉和峦枫已经等得很着急,派人去找了他们好几趟了。
蓝玉一边后怕地责怪婉妍出门不事先知会她一声,让她相护左右,一面忙着给婉妍准备换洗衣物和宵夜。
穿着柔软干净的衣服,吃着丰盛的佳肴,蘅笠就平平安安坐在桌子对面。
这一切都太温柔,让婉妍的悬着几日的心,突然就平和了下来。
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一切,简直就像一场梦一样虚幻。
一场噩梦。
吃完饭回到卧房,婉妍一眼就看见仍在桌上的衣服。
那身陪伴了她三天两夜的夜行服,已经破烂不堪成了一堆废布,还被几百人的血液完全浸透。
“我拿去扔掉。”走在后面的蓝玉见状,生怕婉妍再忆起不好的回忆,立刻上前拿起衣服,转身要去丢掉。
“蓝玉姐姐别扔了。”婉妍叫住了蓝玉,声音中透着疲惫。
“上面沾满了血,扔掉了怪不吉利的,我去把它烧掉吧。”
婉妍说着就拿起了衣服,去隔壁把蘅笠的衣服也一起拿去烧。
蘅笠可能是怕婉妍一把火直接点了客栈,也跟着去了后院。
婉妍把衣服丢进了火盆,打开了火折子。
火焰瞬间点亮了一片漆黑的秋夜,像是一群精灵在衣服上起舞。
只是,这火焰并非红色,而是黄色。烧了片刻,才慢慢褪去了黄色,恢复了原本的红焰。
“黄焰!?”婉妍指着火盆惊叫道,立刻扭头看向蘅笠。
“盐!?”婉妍和蘅笠看着彼此,异口同声说道。
“哈哈哈哈太好啦!我们没白去!苦没白吃!太好了!!”
婉妍顿时兴奋得一蹦三尺高,也顾不上此时是深更半夜,忍不住振臂高呼起来,只觉得这几天的憋屈一扫而空。
“闭嘴啊!”“大晚上瞎吼什么!”“疯了吗女人?!”
婉妍话音刚落,不少窗子应声摔开,紧接着不少谩骂声喷涌而来。
婉妍自知失礼,赶忙捂住了冲动的嘴,对着四周转着圈作揖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继续睡继续睡!”
等窗户们都悻悻地合上了,婉妍的兴奋仍是溢于言表,抓着蘅笠的胳膊上下直跳。
“这样就都说得通了!奎建宁之所以能迅速起家,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私自贩盐,敛取暴利。
而奎府的地洞是为了储盐,所以在他们想放火毁灭证据时,高温蒸发食盐,将盐分附着在我们的衣服上,在烧衣服的时候会出现黄色的火焰。
这也太通顺了!”
蘅笠没接话,看着自己快被揪脱臼的胳膊,眼神带着无奈。
婉妍见状赶忙松开了手,还谄媚地帮蘅笠拍了拍衣袖。
“你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我们初步的猜想,要是想拿到证据,恐怕比登天还难。”
蘅笠冷静地说道,丝毫不为有所发现而激动。
婉妍激动的心立刻冷却了下来。
是啊……他们知道的事情还少吗?可是能真正证据确凿的呈到堂上的,又有多少呢。
“是的,我们需要太多证据。”婉妍点了点头,兴奋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
“蜀州地处大陆内部,过境的陵江又是不产食盐的,所以这盐必定是从南方运来的。
首先我们要先找到奎建宁产私盐的地方。”
“欠妥。”蘅笠摇了摇头以示不同的意见。
“如今天权所用食盐要么是两淮盐,要么是粤州盐,但这两地的产盐量是有朝廷巡盐御史督查的,想要弄出个几百石固然简单,但若长期以盗养贩,可能性不大。
但除了这两处的天然盐场,天权境内再无适合的产盐地,所以我怀疑这些盐,很可能是从藩属国运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若我们真的去各藩属国调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嗯嗯嗯,大人您说的有理。”婉妍佩服地伸出了大拇指,立刻就被说服,放弃了自己的观点,“那大人您觉得该怎么办呢?”
“天权国的《运盐法则》中有云:各地用盐量,宜按地里远近,户口多寡,分上中下三则,某府几何,某县几何,派定成数,令各商运盐分投其地,有司责土商转卖。
所以上到天权国的一京十三省,下至各行省下辖的府、直隶州、州,甚至到各县、各宣抚司、安抚司、长官司,各地的盐量都是有明确规定的数量。”
说到这里,蘅笠的分析戛然而止,等着婉妍自己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