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牛的年纪,还未曾上学么?”
房大嫂愣了愣,笑道:“咱们孟县统共也没有几间学堂,上学……那不是有钱人家才要考虑的事儿么?咱们这样的人家,能把为人处世学好,就不错啦!”
林凇然看着大牛,若有所思。
钱蔚儿接过话头,道:“房大嫂,我上回送你的簪子如何,好用么?”
房大嫂一听,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笑道:“好用,好用得紧呢!就算是劈柴,这钩簪也不会掉!”
“钩簪?”林凇然似乎没听过这种簪子。
房大嫂笑着取下头上的簪子,呈到林凇然面前,笑道:“林公子瞧瞧,这便是钩簪。”
林凇然接过一看,这簪子的上半部分与普通的簪子没什么两样,但在下半部分,却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钩子。
房大嫂道:“咱们孟县的女人啊,里里外外的活儿都要干,我原本觉得,这钗环首饰虽然好看,但戴上了,干活儿碍事啊!况且,大家本来就不富裕,好不容易买簪子啊、耳环啊,若是丢了,那可就心疼了!”
“没想到钱小姐,特意为咱们做了这种不易掉的钩簪,我戴了好几日,不少人来问呢!若是日后钱氏珍宝行有得卖,我还要买两支才好!”
钱蔚儿听了,也露出笑意:“房大嫂喜欢就最好啦!这钩簪马上就要面市了,到时候还请房大嫂带姑娘们,来捧个场。”
“那是一定的!”房大嫂美滋滋地接回了钩簪,又宝贝似的插进了发髻里。
林凇然沉思了一瞬,问:“房大嫂,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房大嫂忙道:“林公子但说无妨。”
林凇然道:“我初来乍到,对孟县的情况不甚了解,可否参观一下您的屋子?”
房大嫂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也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房大嫂便带着林凇然和钱蔚儿在自家转了转,地方不大,不到一溜烟的功夫就看完了。
转完之后,房大嫂忍不住问道:“民妇这家中实在破败,也不知林公子想看的,到底是什么?”
林凇然微微笑道:“我想看的,是真实的民生。”
林凇然来孟县开当铺之时,也料到了孟县的穷困,按照自己的思路,备了不少货物,其中包含了不少书箱、妆奁、衣橱等日用品。
如今林凇然才发现,他仍然把孟县想得太好了。
就拿房家来说,女主人之前没有任何打扮的心思,自然不会用到妆奁;孩子们大了,也没有想过送去学堂,书箱和书架等物件,便也用不上……林凇然立于小小的木屋之中,设身处地的想着——
若要他选,最先添置,应当是一张舒适些的床榻吧。
毕竟,孩子们还睡在木板上。
林凇然微微出神,却见离自己不远的小花,一直盯着自己的方向。
他仔细看去,却发现小花看的不是自己,而是钱蔚儿。
小小的姑娘,看着钱蔚儿头顶的几朵珠钗,隐隐展现出了羡慕之情。
钱蔚儿一招手:“小花,过来!”
小花便乖乖地走了过去,她生得瘦小,身上的衣裳也大了两寸,看着并不合身,但却还不算太旧,应该是房大嫂新给她做的。
钱蔚儿看着小花,笑眯眯道:“小花,你是不是喜欢姐姐头上的珠钗呀?”
小花抿了下唇,点头。
“这孩子!”房大嫂正要数落,钱蔚儿却制止了她。
钱蔚儿笑着拔下头上最大的一支珠钗,递到小花面前,笑道:“这个送给小花!”
小花似乎吓了一跳,连忙退了一步,使劲儿摇头:“不能要!娘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房大嫂也道:“是啊,钱小姐,你之前都送过民妇钩簪啦,不能再拿你的东西!”
钱蔚儿笑得爽朗,道:“之前送钩簪给房大嫂,是为了请你帮忙试验,看看适不适合大伙儿用……如今送小花珠钗,是因为小花今日为我上茶了!”
“给你,快拿着吧,下次记得还要给我泡茶呀!”
小花一听到钱蔚儿的表扬,水灵灵的眼睛也弯了弯,她看了房大嫂一眼,房大嫂也笑着点点头,小花才走了上去,接过了珠钗。
“谢谢姐姐……”她声如蚊呐,却涨红了脸。
钱蔚儿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软乎乎的,太可爱啦!
林凇然静静地看着钱蔚儿,她拆下最大的一支珠钗,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比之前淡雅了不少。
钱蔚儿看过了钩簪使用的情况,又和房大嫂寒暄了两句,便同林凇然一起,起身告辞。
两人出了房家,一路往街口走去。
钱蔚儿问:“林公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在想什么?”
林凇然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做了不少功课,对孟县的情况已经颇为了解,但直到身临其境,我才发现,自己实在太理想了。”
今日之行,确实对林凇然有很大的触动。
钱蔚儿侧目看他,安慰道:“其实我刚刚来的时候也是一样,从没见过这么穷苦的人家,更不知道如何与他们做生意……我当时甚至在想,与其赚这些人的银子,不如去赚富人的银子?”
“可是后来,我的想法就变了。”
“每个人的日子,都需要盼头,有钱的也好,没钱的也罢,说不定咱们的生意,也会成为不少人的盼头呢?每当看到有姑娘买了我的簪子,高高兴兴地回家去,等攒了一段时间的银子,又来买新的,我便会很高兴。他们有盼头,我们也有盼头,这不是很好吗?”
林凇然怔怔地看着钱蔚儿,她眸光清亮,一双杏坛亮丽无比,还带着三分潋滟。
林凇然豁然开朗,道:“没错,我们的生意,应当成为他们的盼头才是。”
春风拂来,两人衣袍微荡,一起缓缓前行。
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