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相与明夫人感情甚笃,明相身上的衣物,找遍全天下都是独一份的,可谓是羡煞旁人,我自小便有所耳闻的。”
明夫人并没有怀疑,笑着拉着晏明珠的手坐了下来,“夫君他啊,醉心朝政,对于外在的从来不在意,我一个内宅妇人,也没什么能为他做的,
便想着做几件贴身衣物,好让他穿在身上舒服一些,毕竟外头的衣裳再如何华贵,也不如自己亲手做的安心。”
晏明珠认同的点点头,“夫人您这针脚好生别致,可以教教我吗?”
刚好她最近要给祁玦做衣衫和靴子,但她已经很久没有拿过绣花针了,只能在这里临时抱个佛脚。
“这是双面绣,难度比较大,而且比较费时费力,你真的要学吗?”
晏明珠有一定的绣工基础在,而且她从小学什么都很快,她并不觉得一个双面绣能难到她。
虽然晏明珠学习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绣着绣着,还是会时不时的出错,并且容易扎到自己的手指头。
“双面绣确实好难呀。”
明夫人笑着说道:“你已经学的很快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掌握住要领,可比我当初刚学的时候,要厉害多了。”
明玉在一旁帮衬:“对呀对呀,我看到这个双面绣,头都大了,母亲日日追着我屁股后面教我,我到现在还绣的七歪八拐的呢,珠珠你真的很厉害啦!”
“阿玉,你这话说的便不全面了,除了双面绣之外,其他的绣法你也是学的乱七八糟,看你刺的绣,能让为娘我少活十年。”
明玉:“……母亲,我一定不是您亲生的,您又拆我的台!”
晏明珠和明夫人都被逗得直乐。
突然,明夫人感慨了一句:“珠珠你与我那小姑真是太像了,她打小便聪慧过人,学什么都极快,不过她与你又有些不太一样,
像这些姑娘家的女红之类的活儿,她是不喜欢的,她更喜欢舞刀弄枪,从前我都不需要看沙漏,只要听见隔壁的别院有鞭子抽打的声音,便知道定是小姑她在练武了。”
晏明珠的动作一顿,她微垂下眼睑,遮盖住了眸中流动的情绪。
“明将军绝代风华,自是与寻常女子不同的。”
明夫人叹了口气:“自从小姑走了之后,我便让府中上下,不准在夫君的面前提及小姑的任何事情,夫君他始终不信小姑已经不在人世了,
一直在四下寻找,这些年来,只要何处有一丝半点儿的消息,他都会在百忙之中赶过去,但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我们所有人都认了这个事实,可唯有夫君他……”
这十七年来,只要一涉及到小妹,明台就跟魔怔了一样,全天下除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之外,所有人都已经认定明珠已经死了。
但明台却以死不见尸,便以小妹还是有可能活着为由,拒绝给明珠办丧事,更不让任何人立她的牌位。
只要一日没找到尸首,只要不发丧,不立牌位,他就可以自欺欺人,他的妹妹还活着,只是暂时回不来而已。
说到这里,明夫人便更咽了,泪水滑落脸颊。
晏明珠的心里更是非常难受,眼眶早已湿润,泪水打转,却被她强行憋着。
“明夫人,您……节哀,明将军在天有灵,定是不希望你们为了她而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明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容,“瞧我真是老了,好好的与你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这一处的针脚,是这样的……”
学了好一会儿,明玉耐不住性子了,伸了个懒腰,突然想到什么,兴奋的嚷嚷起来。
“母亲母亲,我要吃那个!”
生怕明夫人会领会不到,明玉凑到她的耳边,说了几个字,而明夫人则是皱了下眉,表情有些犹豫。
“母亲,珠珠好不容易来咱们府上一趟,她又不是外人,怎么着也得让她尝一尝旁的地方都没有的稀罕货,好不好嘛母亲~”
在晏明珠投来困惑的目光中,明夫人刮了下明玉的鼻尖。
“晏姑娘,你且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去便回。”
晏明珠点了下头,“夫人跟着阿玉一块儿,叫我珠珠就成了。”
珠珠这两个字,让明夫人的表情有些恍惚,“珠珠。”
晏明珠痛快的哎了声,明夫人的眼眶又有些红了,不过在被人看出端倪之前,她已经转过了身,出了房门。
明玉兴冲冲的趴在矮桌上,托着下巴,“珠珠我同你说,待会儿你会见到一样你从没见过的小食,可好吃啦,但我从小到大,吃过的次数却是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晏明珠还一心在双面绣上,一边刺绣,一边回明玉的话:“听你这么说,莫非是很名贵的小食?”
“倒不是名贵,如今这府里,只有我母亲会做,不过我母亲也是跟着祖母学的,只可惜我生的晚,没见过祖母,母亲说,祖母与我姑姑特别像,都是顶顶绝色的大美人儿!”
提到明老夫人,晏明珠不由留神,一针扎下去,刺破了指腹。
“呀流血了,快拿药膏来……”
还没等明玉把人叫进来,晏明珠便拦住了,将手指含在口中一会儿,“一点儿小洞,吮两下就没事了。”
前世,明老夫人是在晏明珠被册封辅国大将军之后没多久,便因病重撒手人寰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能再记得母亲的,便也只剩下明府中的一些老人了。
似乎,在母亲膝前撒娇嬉闹的画面,就发生在昨日,可一眨眼,就如过眼云烟,消散不见了。
过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就像是她自己,只能以另外一具身体,另外一个身份,重新回到这个曾经遍布她所有记忆的府邸。
可故人就在眼前,她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