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
他将手心打开,里边躺着一枚无暇的玉佩。
“……这是我爹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把它给你,别弄丢了……”
容予之断断续续地说着,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洛栖只能不停地帮他擦着。
“我食言了……我不能陪你一起去江南了……”
“那天也是骗你的……我才舍不得你陪我一起死……你要好好活下去……”
“带着我的那份……”
“……洛洛……”
“我在。”
“我好舍不得你啊……”
带着破碎的哭腔,眼角泪水滑落。
他每次呼吸,都扯着胸口的疼,漫无边际的冷,拼命地往他骨头里钻,疼的他颤抖起来,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下意识地往洛栖怀里蜷缩,可是一动弹,更剧烈的疼痛疯狂地撕咬着他。
“我知道。”
洛栖神色平静,什么也看不出,让人忽视了她那捏得青白的骨节。
他费力地蠕动着苍白的嘴唇,喉咙里滚动着隐约细碎的呻吟,脸色开始变得透明,好像风一吹便散了。
“……好冷。”
洛栖默不作声,脸上看不出任何忧伤,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他缓了一会儿,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连嘴角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却还是不断地和洛栖说着,“我跟佛祖说了……让佛祖保佑你,觅得良人……白头偕老……”
他开始哽咽,声音里尽是舍不得,泪水止都止不住,手颤抖着抚上女人的面庞。
“……你别忘了我。”
洛栖温热的手擦去他冰凉的泪水,哑声开口。
“好。”
“等我死后……将我的骨灰葬在我们一同看日出的山上,我想时时刻刻看着你……”
“再将你送我的簪子同我埋在一起……好不好……”
“好。”
他这一生算不得顺利,过往的一切可以说是万般坎坷,好在老天有眼,让他遇到了洛栖,让他死在她的怀里,也算求得一个善终。
他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全族上下上百人,更对不起……阿渡。
他每天都活在巨大的痛苦与愧疚当中,这些情绪将他折磨的不成人样,快要发疯。
每晚从噩梦中惊醒,只有在洛栖身边才稍得安宁。
如今他要去找他们了,可是他真的好舍不得……
忽然,一片雪白的冰凉落到了他额头上,空洞的眼神缓缓聚焦。
雪白纷纷扬扬而下,犹如漫天的飘絮,轻轻地,落到了洛栖和他的发上。
眼里忽地绽放出光芒,视线聚拢在洛栖的发间。
下雪了……
真好……
这样,他也算和洛栖白头偕老了。
何时仗尔看南雪,我与卿可……两白头。
他呢喃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身体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手渐渐垂落。
洛栖就这么拥着他,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人。
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只有澜成语,笑得猖狂。
“洛栖!!就算你成功了又如何!!你护不住心爱之人,你这辈子都是孤家寡人!!你活该!!!”
李玉受不了了,直接将澜成语打晕,丢给身后的下属。
走到洛栖身后,她有些担忧将军,害怕将军一时间想不开也跟着去了,她好阻止。
毛毛也担心,认认真真地盯着洛栖。
忽然,洛栖动了,她将容予之冰凉的尸体抱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将澜成语及其子嗣带回去,押进天牢,其他人,不投降的,就地格杀。”
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李玉更担心了,她害怕将军憋出问题来。
而洛栖却什么也不管,直接离去,留下一众人。
李玉虽然看着五大三粗,办事却极为雷厉风行。
将与澜成语的相关人员全部押进了天牢,吴恩本想趁着没人注意她就逃跑,没想到洛栖早就料到了,专门派人盯着她,一旦她有什么动静,立刻将她抓住。
而那些大臣早就看不惯澜成语的行事作风了,全部投降了,表示愿意拥护洛栖坐上皇位。
就连李玉都以为洛栖会自己登基,没想到她却想错了。
———
景澜八年春。
三皇女澜微继位,改年号为容贞。
其将军洛栖力排众议,将澜微推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封洛栖为摄政王,辅佐幼帝,把持朝政。
大赦天下,与民更始。
免除赋税,停止大兴土木,修建宫殿。
将与澜成语相关之人,罪孽深重的斩首示众;罪孽轻的,贬为庶民,流放边疆。
洛栖在容予之死后,将人火化后,葬在了山顶上,回来后曾连续将自己锁在房里三日,不吃不喝也不休息。
众人都以为洛栖伤心欲绝,怕她想不开,轮流派人在房门口盯着,一有动静就将门砸开冲进去。
可没想到洛栖三天后就出来了,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周身的气场更冷了。
她以雷霆之势处理好了一切,手段狠厉,让人不栗而寒,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夹着尾巴做人,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洛栖抓来开刀。
她去了天牢看澜成语,以为狼狈地不成样子了,看到洛栖来也没有力气叫骂了。
洛栖如今杀不了她,她身上还有着气运,只能一点一点地耗着她,等气运完全消失的时候,便是她的死期。
从天牢回来后,管家告诉她李郎中来了,她从脑海中搜出这个人,是当初为容予之治疗的那个郎中。
洛栖眸光微动,开口道:“让他来我书房。”
李郎中很快就被带了进来,洛栖坐在上面,以上位者的姿态,压得李郎中有些喘不过气。
“说吧,什么事。”
李郎中顶着巨大的压力,将手中的东西呈了上去。
洛栖接过打开,是一幅画,画中的人是她,画得是她在书房办公样子。
李郎中看了看洛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犹豫开口:“将军,这是容公子给老夫的,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