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起来很不好么?”陈元泰坐了起来,试着深吸了两口气,可气闷的症状似乎并没有多少缓解。
“好与不好的,老奴也不知道。”王公公委婉地说道,“可您身上担着这千斤重担,全天下的人都指望着您呢!您哪怕就是打个喷嚏,伤寒咳嗽,那也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传刘医正,让他在御书房候着。”陈元泰吩咐道。可他心里却很是不舒服,自己才不过四十出头,哪里就到了整日看病吃药的地步?等老子出去打猎射头豹子回来,你才知道老子是谁呢!
外头天刚蒙蒙亮,午门外广场上百官已经是等候多时。
沈遥与徐行、陈希站在一处,低声问道:“妹妹与豫王的婚期,皇上可说了什么?”
徐行摇了摇头,说道:“四皇子的事,皇上只说了按礼部定下的丧仪行事即可,不用变动。民间是三月不许嫁娶宴乐,到那时才七月间,媛儿出嫁的日子定在九月。皇上说没有哥哥给弟弟让路的道理,且如今宫中事情繁乱,有喜事冲一冲晦气也好。”
沈遥点点头,又说道:“只要皇上心里有主意就好,这婚事……”他看了徐行一眼,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妹妹能少受些委屈也是好的。”
徐行勉强笑了笑,说道:“等媛儿嫁了,你这声‘妹妹’可是不能再叫了。”
陈希与豫王是兄弟,沈遥却是杜明心的舅舅。待徐媛成了豫王妃,沈遥也就成了沾亲带故的长辈。
“一转眼媛妹妹竟然就要出嫁了……”沈遥有些感慨,“我还记得我刚去徐家时,妹妹还没学会走路……”
“所以你在家多陪陪蓁蓁才是正经,”徐行笑道,“女儿不比儿子整天在眼前晃惹人烦,养个十几年就要去别人家了。”
陈希看看沈遥,又看看徐行,笑道:“您二位有女儿的人,说起来这事,倒叫我插不上话了!”
徐行笑道:“你赶紧生一个,就跟我们搭得上话了。”
陈希还未接话,沈遥却“咦”了一声:“他怎么来了?”
“谁?”陈希转头看过去,却发现杜二老爷急匆匆地下了马车,往文官队伍里挤过去。
燕朝行的规矩与周朝无异,都是在京四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上朝。杜二老爷是正五品,平时是不能来的。
“我去问问。”陈希正要过去,宫内却响起了鼓声,午门缓缓打开,早朝时辰已到。
陈希心中莫名有些着急,可文一班、武一班,他是武官那一队里的第二个,排在定国公徐行之后。而杜二老爷平日不能参与早朝,今天定是有特事,由礼部尚书周叔玉带来,故而排在文官队伍的末尾。陈希与他离得远,想要悄悄问一声也是不能。
待百官在乾清门站定,陈元泰刚好从后面出来,坐在了门内摆放的御座之上。
陈希抬头看去,看到陈元泰灰暗的脸色,吃了一惊。
连失两子的陈元泰外貌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然而他安坐在那里,无端端让人觉得少了七八分平日里的精气神。
陈希不由焦急起来,盘算着等下了早朝自己去乾清宫问问安。
首辅高忱出列,向陈元泰禀报了三日来朝中积攒的大小事务,不过是些零碎小事,倒没什么要紧的。
陈元泰微微颔首,觉得内阁里的这几个人还算得上可靠。他扫了眼列队的百官,正要说无事就散朝,却看见文官队尾似是多了个新面孔。
陈元泰眯着眼瞧着,却看不出是谁,只好问道:“众位可还有事启奏?”
高忱退回队列,趁机给礼部尚书周叔玉使了个眼色。周叔玉知机,出列禀报:“关于修建皇陵地宫一事,皇上尚未有决断。礼部几番集议,又与钦天监商议后,做出了地宫的布局详图,还请皇上一览。”
陈元泰眼中迸发出一道寒光,他没想到这些文官们能放肆到这种程度,竟然丝毫不体恤他连失两子之痛,坚持在这个时候把之前搁置的争议再提起来。
“呈上来我看看。”陈元泰沉声道。
周叔玉道:“此事由礼部郎中杜翰章主持,今日他也……”
陈元泰嘀咕了一句:“杜翰章?”
王公公连忙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便是晋王爷的岳丈。”
陈元泰阴沉的目光在高忱和周叔玉的脸上扫过。有意思,这两个人为着些许礼仪小事跟自己打擂台,邀买人心、沽名钓誉,却推了个背后有晋王的五品小官出来冲锋陷阵,这是谁当谁是傻子呢?
杜二老爷丝毫不知陈元泰心中所想,只听得周叔玉说了他的名字,便双手将地宫详图举过头顶,踱着小碎步快步走到御阶前。
王公公忙走下去,将详图奉与陈元泰。
陈元泰打开匆匆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地宫里依旧只有两个主位。
“我之前已经说过,我要地宫里有三个主位,不知是我没有说清楚,还是你们没有听明白?”陈元泰的语气十分冰冷,谁都听得出来他这是生气了。
陈希不停地给杜二老爷使眼色,可惜杜二老爷一脸正气地躬身站着,看也没看他一眼。
“虽则皇上早有吩咐,然而阿意曲从、陷君不义,并非为臣之道。”杜二老爷第一次参加早朝便是独挑大梁,与皇帝商讨如此重要的议题,直把他激动地声音和身体都在微微**。
“皇上陵寝地宫,于礼于祖宗成法,都没有设第三个主位的道理。周礼有云……”
杜二老爷按照之前与周叔玉等人商定的说辞,摇头晃脑地说着。
陈希却只想扑上前去捂了他的嘴,什么叫祖宗成法?陈元泰乃是本朝开国皇帝,他自己便是制定规矩的祖宗,让他效仿谁去?周朝的成例么?
高忱和周叔玉也暗暗着急,本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