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并非是这个意思,”高阳解释道,“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非药石人力所能掌控的了……”
陈元泰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他当然知道方才高阳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罢了。
这时,钱玉兰在青黛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一抬头,陈元泰便看到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他现在的心绪很是烦乱,忧心着四皇子的病情,又被宫里有人下黑手暗算这件事搞得既惊且怒,实在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
“皇上,”钱玉兰跪下,抽泣着说道,“臣妾有御下不严、失察之罪!臣妾实在不知掩翠为何会与四皇子的病扯上关系……”
“你别避重就轻!”皇后怒道,“什么失察之罪,明明就是你指使的!要不然康儿为何不早不晚,偏偏在你娘家嫂子进宫探望的当晚出事?你从娘家得了那害人的东西,竟是一刻也耐不得!我的康儿还没有满周岁,你若是对我有怨气,只管当面锣对面鼓地冲着我来,那小小一个婴孩,你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说到此处,皇后已是掩面痛哭起来。
“皇后娘娘,”钱玉兰的声音有些**,但依旧坚定地说道,“我对您没有什么怨气,我没有谋害四皇子的理由。至于您说的害人的东西,昨天我嫂嫂送来的东西里并没有什么米糕,我赏给下人的东西里,也没有米糕!”
“不,不是的!”半晌没有吭声的乳母惊叫起来,“昨天傍晚,的的确确是掩翠拿过来的,她亲口跟我说是何夫人带进宫来的,还说南边的做米糕的方子跟北边的不一样,叫我尝尝好吃不好吃……”
陈元泰听得眉头直皱,他看看桌上那盘散碎的米糕,又看看钱玉兰和乳母,隐隐觉得这里头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搅动着这潭浑水。
“你说何夫人没送来米糕,可有什么人证物证?”陈元泰问钱玉兰。
“东西是我嫂嫂送进来的,是她命家里的厨子做的,当时东西带进来时,是青黛和靛月收拾整理的,这些人都能作证!”钱玉兰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些人如何能作证!”皇后驳斥道,“要么是你的亲眷,要么是你家的下人,无不与你有瓜葛!这米糕有与没有,只怕你们早就串好供了!”
陈元泰虽然不喜皇后这样先入为主地断定钱玉兰就是幕后主使,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
他正自犹豫,钱玉兰见他对皇后的话不置一词,知道他也认同,心便又凉了几分。
“皇上,皇后,”钱玉兰收敛了脸上的悲戚,不想让皇后觉得她是在装可怜博同情,“臣妾只在四皇子洗三和满月礼时见过他,一个小小婴孩,于我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且不说我是他的庶母,就算是路边生人,但凡有些恻隐良心,又怎么会对个孩子下手?”
“巧言令色!”皇后骂道,“我只信眼前的证据!”
钱玉兰不理会皇后,只对着陈元泰道:“皇上,朝夕相处这些时日,您该知道玉兰是何等样人。皇上英明神武,臣妾等您查明真相,还臣妾一个清白。”
陈元泰深深地看着钱玉兰的双眸,良久,他才道:“虽然已是春日,外头还是有些凉,这些天无事就不要外出了,我让王德勤派两个人去照顾你。”
钱玉兰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向陈元泰磕头行礼,然后就由青黛扶着离去。
皇后大怒,厉声喝道:“贱婢,你给我站住!”
钱玉兰仿若未闻,徐步走出乾清宫。
“皇上!”皇后转头向陈元泰道,“贱婢三言两语你就信了!你信她,记得和她朝夕相处的恩情,那我呢?我娘家对你也算得上是鞠躬尽瘁了!我和太子还有康儿,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陈元泰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殿内的人都下去。事关重大,兼之钱玉兰还怀着孩子,怕皇后盛怒之下错手伤人,他只能收起脾气,细细地给皇后剖析:
“其一,我并没有认定玉兰与此事有关或者无关,你不用觉得我偏袒她。若最后查明真的是她所为,不用你说,我自然会处置她。”
“其二,我只是做出了一个准备和稀泥的姿态,但并不意味着我真的要这么做。竟然有人胆大妄为到在宫禁之中谋害皇子,并能杀人灭口,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为今之计,只有先稳住人心,特别是幕后主使之人,才方便我派人暗中查探。”
“哼,”皇后十分地不以为然,“那你还要派人去照顾钱玉兰,生怕我使人去糟践她!你也太厚此薄彼了!”
陈元泰忍气道:“我是怕有人为了讨好你去折辱她!我才多久没有去景仁宫,你就能当众羞辱她!若最后查明不是她所为,而大错已经铸成,你是否也能做到任凭我处置?最后,你别忘了,她身上的嫌疑还没有洗脱,难道你不希望能有人盯着她吗?我这不是偏袒,恰恰是为了公正!”
皇后听到这最后一节,方才歇了气。
陈元泰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今天的头疼越发严重了,连薄荷脑油都不管用了。
每每跟皇后说话,他要么觉得疲惫到不想开口,要么就是暴躁得开口就骂。两个人似乎从来就没有平心静气谈天的时候。
若说皇后是真蠢,那也未必。更多的是两个人想法迥异,无法沟通吧……
这样两个人,却要硬凑在一起成了夫妻,他为难了皇后,也为难了自己。
宫里发生这样的大事,虽然陈元泰不愿声张,但消息灵通的人都还是知道了。
宁王府里,陈霆正满头大汗地拉着邓文娇,苦口婆心地劝着:“皇上若是愿意声张,这会儿只怕往宫里递牌子的人都满了!眼见别的人家都没动静,你又急三火四地冲进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