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胡如此热情,倒让李潼颇感欣慰。只是这表达热情的方式,则就有待商榷。
李潼倒也不是什么克己节欲、坐怀不乱的人,看到这诸胡佳丽、莺莺燕燕的绕廊环立,一时间倒也确有几分意乱之感。
但很快的,也就目若寻常,这画面诚是赏心悦目,可也并不值得为之着迷过甚。稀缺性是永远存在的一种供求关系,真正能够让人念念不忘的,只有那些求而不得的或人或事。
无论是什么,一旦呈现于眼前予求予取,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比如眼下的李潼,被黑齿常之一句“青海亦敢有望”撩拨得心情狗刨一般的悸动不已,满心都是想着雄图后计,再看眼前这些风韵各异的诸胡女子们,虽有一时炫目,但终究没有太大兴致。
老子攒着这把劲儿去搞论钦陵好不好?诸胡献女,乱我心智、耗我筋骨,真是居心叵测!
“诸方有此热忱,其心可嘉。不过明日清早还要出巡烽堡,此夜还是简单作息。”
略作沉吟后,李潼视线从那些胡姬们身上收回来,又对黑齿常之说道。
黑齿常之见雍王殿下眼神清澈笃定,不似作态伪装,连忙低头叉手道:“是仆决断轻率,竟然纵容这些膻胡俗质滋扰殿下,明日便将她们分别遣送、各归本部!”
“这倒也不必,暂且收留在府,另作应用。”
李潼闻言后则摆摆手否定道,他倒也并不是口是心非,而是联想到这也是跟诸胡羁縻州府们接触交流的一个渠道。
陇右情势本就复杂,再加上一个虎视眈眈的吐蕃,则就更加的扑朔迷离。如果仅仅只是通过各种官方的征令进行交流,则就不免没有权衡、周旋的空间,彼此都少进退的余地,不利于进行整合。
他见黑齿常之脸上略有茫然,于是便笑道:“我爱胡姬风姿各异,但若只是唐妆唐服,则千人一面、趣意殊少。诸胡州既然各献美色,再进方物为饰也是应有之义。喻人为花,离土则颓,其父母兄弟、献来同居,以慰别情。若是诸胡州酋首女子,汤沐能无所进?”
无论这些胡州酋首们只是单纯的献媚求宠,还是另有他图,若以为只凭这些女色便能达成目的,那也太小瞧李潼了。
我大唐疆域四极,人物包罗万象,哪怕仅仅只是色艺,难道还不如你们诸胡可赏?喜欢的就是你们那种异域调调,既然人都献来了,胭脂香料、衣裙佩饰各种装扮之物也打包送来一点。
至于诸胡酋各自女儿进献的话,我大唐公主外嫁还讲究陪嫁汤沐邑呢,你们就出个人,寒碜谁呢?
此前彼此乏于接触,除了官方书令交流,李潼也不好贸然接触那些胡酋。真要索求过甚,闹大了就是国际纠纷。
现在咱们是就色论事,我的要求你们不答应也没关系,无非是我没有面子而已,难道我还能因为丢了点面子就堵门攻打你们?
你们进献女子,无非也是想跟我维持一个正面的来往,就算弄巧成拙得罪了我,不是大事,大不了大家不做朋友。
话说回来,我就算忍不下这口气挥兵干你们一下,无非一场桃色纠纷,也不是我大唐恃强凌弱,非要对弱胡赶尽杀绝。老子堂堂大唐宗室、少壮亲王,偶尔做点意气之争,但也不至于上升到改变大唐整体宽容的羁縻政策的地步。
黑齿常之听到这里,一时间真是没话说了。一直等到雍王殿下入室休息,他才忍不住凑近雍王殿下的心腹郭达,低声询问道:“请问郭将军,殿下于女色、这个……我绝不是要窥探殿下私隐,只不过诸美绕廊……”
他努力斟酌着用词,但还是觉得言不能尽义。
能被诸胡族征选献上的胡姬,自是美艳迷人,可面对这么多的诸胡佳姝,雍王殿下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纵情声色,居然是想利用这些女子们继续敲诈她们各自背后的胡族,这真是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殿下于京中早已纳妃,王妃出身荥阳郑氏名门,端庄得体,乃圣皇陛下亲自选聘。并有两位孺人,与殿下相知情深。卑职不敢妄论尊贵,但诸胡女露艳俗媚,殿下心境高洁清雅,又怎么会轻易受此浅俗蒙蔽!”
郭达半是自豪、半是钦佩的回答道,他对黑齿常之这个战功赫赫的大将也颇有钦佩,所以才继续说道:“殿下器量宏大,诸事明察明断,我等任事者恭在于事,但能恪尽职守,便也无需惊惧余者失于周全。”
黑齿常之听完后便点了点头,不再多问,算是对雍王殿下有了更多的认识,益发觉得自己所遇得人。至于那诸胡佳姝,也都按照殿下的吩咐,在州府内城里另辟院舍,暂时收养起来。
那诸胡女子得此待遇,不免大感失望。
最初她们被选作进献给大唐贵人的礼货,心中自然难免惶恐,有种身世飘零的无助凄凉感,当然内心里也是不乏期待。
在她们这些诸胡部族中,强大富足的大唐便是天国一般的存在,及见那位大王丰神俊雅,甚至就连河源军的杀神统帅都只能恭在身后、奴仆事之,心中更是钦慕无比,渴望能得侍左右。
“我父是湟源莫贺南州都督,所部羌民七千帐,雍王殿下如果肯收留,父兄都愿做殿下帐前最勇武的斗士!”
眼见雍王亲卫们上前驱赶她们转往别庭安置,其中一个佩饰华美、金银满身、更兼丰满浓艳的胡姬忍不住大声呼喊道,站在廊前不愿离去,只盼能够引起那位尊贵英俊的雍王殿下对她更多关注。
听到这喧闹声,黑齿常之扶刀上前,沉声道:“殿下若不收纳你,难道你父兄就拒受王命?拙妇噤声!若扰殿下休息,不独你性命难有,我更要亲入胡州擒你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