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只说了有些话想当面和三叔说。”
“我上去叫你三叔······”郑娟刚站起身,楼梯口就传来一个声音:“不用了!”
只见穿着中山装,梳着大背头,头发是银黑相间,脸上不见胡须,精神鹤唳的王重背着双手,不急不忙的走下楼梯。
“三叔!”看到王重,郝言赶紧打起招呼。
“爸!”周玲和郭援朝也赶紧站起来和王重打招呼,周玲更是直接迎了上去,揽着王重的手臂,扶着他走到沙发便坐下。
“嗯!”王重应了声,看着郝言问道:“你爸现在什么情况?怎么忽然想见我?”
说到这个,郝言的脸上便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悲戚:“医生说我爸的时间不多了,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那就是时间不多了。
王重想了想,点了点头,看着郑娟说道:“一起去一趟吧!”语气带着几分唏嘘和感慨。
岁月无情,病魔不饶人啊。
才六十出头的周秉义,竟然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郝言闻言一喜,脸上悲意尽敛,露出笑容:“谢谢三叔。”
王重抬手示意他不用说这些,郑娟也笑着起身道:“好!”
说着就起身给王重拿大衣,帮王重穿上,带上围巾,戴好帽子,还不忘把王重泡着枸杞茶叶的保温杯塞到王重的上衣口袋里。
然后才把自己也同样裹得严严实实。
“你们是搁家里待着还是跟我们一块儿去?”王重看着周玲和郭援朝问道。
“您这不是问的废话吗,您和我妈都去了,我和援朝总不能坐家里干等着吧!”周玲走到郑娟和王重中间,一手勾着一边。
郭援朝也很勤快:“我去开车。”
······
医院,单人病房里头,郝冬梅和周语守在病床前,周秉义脸上带着微笑,和妻子女儿正说着话。
忽然病房的们被敲响,响过三声,郝言推门而入。
“爸!三叔和三婶来了!”郝言颇为激动。
闻言周秉义先是一愣,随即挣扎着就想起身,郝冬梅赶紧握住他的手:“你别激动。”
“行了!动不了就搁床上躺着,别强撑着!”是王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低沉,中气十足,全然不像个五十多岁快六十的人。
周秉义看着迎面走来的王重,原本还颇为平静的内心,顿时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来。
“你·····你来了!”周秉义的语气中满是感慨,似有千言万语。
“娟儿,玲玲!援朝也来了!”可随即周秉义的脸上就露出颇为灿烂的笑容来。
因为身体原因,周秉义没能出席周玲和郭援朝的婚礼,但结婚后周玲和郭援朝两口子听郑娟的话,特意跑了一趟医院,过来瞧瞧周秉义,也是让周秉义瞧瞧自己的侄女婿。
周语赶紧起身把位置让开,王重就坐在床头,腰背挺得笔直,两只手放在大腿膝盖上,打量着周秉义,说道:“你不是有话和我说吗?”
周秉义看着王重那坦荡平静的目光,冲另一边的郝冬梅使了个眼色,郝冬梅立马起身说道:“你们兄弟兄弟俩慢慢聊,我们······”
可郝冬梅说话一般,却被王重给打断了:“事无不可对人言!没什么好避开的!”王重看着郝冬梅,抬了抬手,如是说道。
说着又看向周秉义:“都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干嘛,大嫂和孩子们能多陪你一刻是一刻。”
周秉义完全没想到王重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刚站起来和郝冬梅和正打算往外走的郝言周语也愣住了。
倒是周玲,自顾自的把郑娟扶着在旁边靠墙的椅子上坐下,还不从桌子上不知谁送的果篮里头取出个橘子,剥了递给郑娟。
“你说得对!”周秉义自嘲一笑,微微摇头:“是我着相了。”
说着抬眼看着王重,目光极为复杂,有感而发:“莪这一生,不如你的地方太多了!”
“人各有所长,没有谁比不上谁,你在军工厂和咱们吉春二把手的时候坐下的那些功绩,也是我望尘莫及的。”
周秉义这人虽然有不少缺点,可在这一点上,便是王重也不禁对他心生佩服。
十数年如一日,工作勤勉,刻苦努力,始终坚持着为人民服务,公正廉明,奉公守法,始终坚守原则,光是光字片的改造,就让大半个光字片的老百姓,都对他感恩戴德。
“你找我来,不会是想说这些的吧?”佩服归佩服,可这不代表王重和周秉义的关系就得有多好多好。
周秉义摇摇头:“自然不是。”
“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只是基于某些无关紧要的面子问题,一直拖到了现在。”
“都说人在死之前是最清醒的,生前做错的事,想不通的问题,都会在死前的时候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