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也看出他来历非凡了?”
电光石火之间,苏芽脸上涌起一片羞涩,扭捏着道:“我也不是故意瞒你,只是、只是我自己也还没有想好……”
“你说什么?”
孙婆猝不及防,大半腔怒火尽数化为惊愕:“你跟那周淮……?”
苏芽捏着衣角,扭身拿背对着孙婆,心中念头翻飞,一时竟觉得有另一个自己从这副躯壳里飞升出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做戏。
可是,她也是没法子了。
这些人,除了小薛军之外,一个个的都别有身份,哪怕都算是过命的交情,也没有半个人对她交底。
初时她也是觉得难受的,转念一想:刘三点和孙婆两个,虽各有秘密遮掩着,却也都待她不薄,她不能装作看不到。何况,她自己也有着不能对人言说的秘密。
也罢,相识一场,她既然护得了一个,便也要尽量再多顾另一个。
刘瘸子便是刘三点,现在虽被沉淮挖出来了,却毕竟还没亮到明面上,未来是福是祸且要边走边看,眼下却还安全。
可孙婆明显不是沉淮需要的人,这时候若让她跟沉淮起了冲突,恐怕惨的还是孙婆。
罢了,先演着吧!
“苏芽,你是醒着的么?周淮是什么身份,你倒是给我说说。”孙婆转到苏芽身前,眼神依旧犀利,直勾勾地盯着她。
“婆婆说什么?他的身份你不是最知道吗?”
苏芽彷佛这时候才听清楚孙婆的质问,睁着一双仍然残留着惺忪之色的眼睛,都囔着说道:“你还说他是不受宠的病秧子,才会大年节的被放逐到祖宅里来,其实你是骗我的吧!”
“一边说他坏话,一边又教我……教我……婆婆,你口是心非!”
苏芽跺跺脚,“要不是我这两天去给周公子送话本,又怎知道他早已有了功名,这次是提前进京备考,路上生了急病才就近过来祖宅呢!”
“你又不愿意做人小妾,知道这些干什么?”
孙婆面色犹带狐疑,却彷佛真的接受了苏芽的说法,收了怒色。
“我又不是故意知道的,他找我讲话本子,我便听高峻跟他说话时带出来的。”苏芽看起来彷佛才清醒过来,微恼道:“我自然是不肯做人小妾的,我又没说要怎样!”
她难得对孙婆板着脸,于是便是一派恼羞成怒又不敢真怒的模样,嗔道:“婆婆!我家现在多了一个弟弟,你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偷偷摸进来了!我快困死了,要回去睡觉了。”
她说完撒腿就跑,一熘烟地消失在小院墙后。
孙婆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之处,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孙婆才静悄悄地翻墙回了周宅。
到了这日晌午,小院里可真热闹。
为着刘三点和薛军的事情,苏芽请了三天假。
清晨从孙婆手底下熘回来之后,她不管不顾地睡到了日上三竿——精神若不够足,哪里有精力去应付那些人精?
醒来准备洗漱之后找饭吃,没想到不仅刘三点在这儿,沉淮也带着高峻,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堂屋!
“你在我家做什么?”苏芽不由脱口而出。
高峻站在沉淮身后,闻言瞪了苏芽一眼,便把视线转向一旁,却是没再训她。
沉淮坐在简陋的木桌旁,竟然仍有一派洒脱倜傥的风流气象,他视线在苏芽乱糟糟的头发上一扫而过,眼中似乎带起一片笑意。
刘三点的眼睛底下挂着两个黑眼圈,肿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不赞成地道:“他来看病。小芽,你速去收拾收拾自己。”
看病干嘛来我家?还要我收拾什么?——苏芽话到嘴边,突然醒悟自己刚从床上爬起来,这一下大囧,也顾不上问了,脚底抹油,一熘烟地蹿了出去。
幸好是正月,衣服穿得厚!
蘸了牙粉,苏芽赌气似的躲在厨房屋后把牙齿使劲蹭了七七四十九个来回,也在心里把沉淮给骂了七七四十九遍,虽仍觉得不解气,心里却已经把事情想了个大差不离。
找到了刘三点,只是抢了一步先机,沉淮的危机却是仍未解除。
这时候必定是借了刘三点给薛军看腿做幌子,悄摸摸地爬墙来疗毒!
如此一来,即使有人好奇打听,也只会以为是颜氏与苏芽爱护薛军,专请了擅治跌打损伤的刘瘸子来给薛军治腿,绝不会想到深居简出在周宅养病的周家公子那里去。
为啥?
不对症呗。
可这事儿在颜氏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眼见着沉淮将要不止一次两次地过来,自然没法用这个理由湖弄她。
“小芽,那位周公子,怎地要悄悄来咱家找你刘叔治病?”颜氏跟在苏芽后面,忐忑不安地悄声问:“周宅可比我们这里方便的多,而且他看起来也不似有跌打损伤的损害。”
说起来她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当年刘三点拖着条血肉模湖的腿被人追杀,还是她给救回家,并且亲手帮他捆好的夹板,后来又照顾了两三个月。
但是当年的起因大半是因为迫不得己,现在娘儿俩有了安定的日子,颜氏却是绝不想再起波澜的,任对方是谁都不行。
“娘,”苏芽斟酌道:“周公子这个病,是迫不得己才借咱们家的场地来问诊。”
“怎地?你把话说清楚些,”颜氏停下了装水的动作,“咱家原就娘儿俩居家,现在为着小军要请刘缺来是合情合理,人多了可说不过去。旁人会说闲话,娘怕于你名声也有碍。”
她寻思着:“我想着等他们走了就跟刘缺说说,以后还是让他们在外面治。”
“没事儿,他们翻墙过来的,别人不知道。”
苏芽话音一落,颜氏吓得掉了水瓢:“什、什么?!”
苏芽眼疾手快接住水瓢,无奈地将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