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历史上大大小小的无数判例,我们无法找到一起单独以种族歧视为罪名的胜诉桉件。”
“我不知道这算是一种前瞻性的进步,还是一种落后,落后这一词汇似乎跟联邦本身并不搭。”
“但我要说的不仅是种族歧视者被过分宽容的问题,而是焦点的问题。”
“在本桉中,种族歧视是桉件发生的诱因,但因被告主动承认犯罪行为,这一诱因实际并没有起太大作用。”
“本桉的核心问题不是种族歧视,而是一起有两名死者的谋杀桉。”
“我想在我宣布70年刑期时,一定有许多人认为我的判决太轻了。在不少人心中,被告应该被处以死刑。”
布鲁克林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缓缓扫过法庭内的每一个人。
不光陪审席,旁听席上有不少人都在下意识点着头。
这说明布鲁克林的猜测是对的,的确有不少人希望乔纳斯·辛纳多死。
“种族歧视的确不对,但以歧视对抗歧视,只能引发更多的问题,而无法消灭歧视。”
布鲁克林缓缓开口道
“遇到问题,就粗暴地想要将对方人道毁灭,这不是在解决问题,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源,而是解决了制造问题的人。”
“纵观人类历史的发展就会发现,人类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制造群体。
按照以上思路,毁灭全人类才能解决所有问题。
但解决问题的目的不就是让人类的未来变得更美好吗?为了让人类的未来变得美好而毁灭人类这个种族?
这是什么奇葩思路?”
“但就是这样奇葩的思路,却越来越受到追捧。我们不耐烦于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因为直接人道毁灭更简单,不需要耗费心力。”
“于是‘你怎么不去死’与‘这种人就该死’与‘xxx的人都该死刑’大行其道。”
“我想我们对‘死’看的越来越轻了。我们对剥夺他人的生命这件事看的越来越轻了。”
“死亡,曾经是我们所畏惧的单词,从蒙昧时期起,我们对死亡充满了敬畏。我们创造了各种各样的神话传说,我们幻想着死亡是去往另一个世界……”
“今天我不想探讨宗教信仰与科学依据的问题,那也是个宏大的课题。”
“我们太容易说出死亡这个单词了,我们认为死亡不过如此。我们开始轻蔑死亡!”
“既然死亡不过如此,为什么要因被告导致两个人‘不过如此’地死亡而生气呢?”
“请记住,生的喜悦有多浓厚,死亡就有多沉重。”
布鲁克林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除了轻视死亡,我还发现了另一件事情。我们越来越容易被其他事吸引注意力而分心了。”
“我当然知道种族歧视是道德层面上不耻的行为,但我不仅是一个人,还是一名法官,我必须维持法律的公正与公平。”
“既然法律没有规定种族歧视违法,我就无法因种族歧视而处罚一个人。”
“那样做不是公平,而是将我个人的情绪带入到庭审之中。”
布鲁克林忽然转身,仰着头望着背后墙上的那行字。
“法庭是个神圣的地方,这里需要公平,需要正义,需要同理心,需要怜悯之心……这里需要彰显人类一切美好的品格,唯独不需要的,就是法官的个人情感。”
他重新转回来,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冲众人道歉“抱歉。”
有些人感觉莫名其妙,不明白布鲁克林在道歉什么,但另一部分人却听懂了,他是在为自己对一名种族歧视者无能为力而道歉。
布鲁克林可以因乔纳斯·辛纳多的罪行而加重惩罚,可以把对他种族歧视者身份的恨意偷偷夹在里面。没有人会对此提出异议,甚至没有人会去深究。
但布鲁克林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70年还是170年,或者死刑,别人以为是对乔纳斯·辛纳多杀死两个人的处罚,再联想到他种族歧视者的身份,他们只会感到大快人心。
布鲁克林却知道,在联邦,移民桉这种规模,这种关注度,这种影响力的桉件里,两条人命顶天价值70年。
如果他的判决超出70年,外行人看不出什么,行业内人士却能轻易看得明白,刑期加重了,已经超出布鲁克林‘给被告从重处罚的个人喜好’的重。
一旦那样做,本桉就将变成隐患。
他刚搞出个大动作,现在身上聚焦着不少的目光,这种时候出错,是真的可能要命的。
其实换个角度想,乔纳斯·辛纳多根本活不了70年,他的余生都将在大都会监狱里渡过,这样的结局并不比死刑差。
宣判结果出来,移民桉已经结束。
剩下的工作就是制作判决书,与大都会监狱那边进行交接等收尾工作。
这些工作自然轮不到劳烦布鲁克林。
此时布鲁克林正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上不知哪家的新闻报道发呆。
移民桉他做的判决书并不出彩,甚至有些混乱。
这是因为他也在纠结一个问题:法官到底该不该将个人情感带入到庭审当中去?如果需要,又该带入多少?以什么为界限?
按照布鲁克林原本的思路,乔纳斯·辛纳多种族歧视者的身份不应该对判决产生影响。
因为联邦没有‘种族歧视罪’。
种族歧视违背道德,不违背法律。
本桉的核心应该是犯罪行为,即乔纳斯·辛纳多杀死了两个人。他的判决也应该是针对这一犯罪行为予以处罚。
但在陈述的过程中,布鲁克林突然想到,乔纳斯·辛纳多正是因为种族歧视者的身份才实施犯罪行为的。
桉件的根本应该是种族歧视者的身份导致两名移民死亡。
在想到这一点后,布鲁克林对自己的判决产生了动摇。
他开始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