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之去了哪里?
他回了陆家胡同,在梧桐庭院下盘坐了下来,身上满是烧焦的痕迹,甚至内腑也受了不轻的伤,全身上下唯独眼神保持着最初的清明。
所谓备用计划,其实是一个有着相当高的风险,需要一定魄力才敢启动的计划。
启动这项备用计划的人,必然会受到万古唾骂。
但是陆行之比谁都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在目前的超凡者中,不可能有人能够战胜或者长时间拖住那尊复活的神灵,而集成式网络总机生成的大网也并非能够一直依赖的东西,天照的攻击强度正在不断地冲击它的承载上限。
陆行之捏了捏拳头,没有一块完好皮肤的他即便是做一做最简单的动作也会感到钻心剜骨一样的疼痛,并且这种痛楚还渗入了内脏与骨髓。
可是陆行之就像失去了痛觉一样无动于衷。
因为他心里的痛苦更胜身体的痛苦千万倍,还有什么比无法守护那些信赖自己的人更让自己感到痛苦的吗?
有。
那就是抛下他们。
陆行之盘膝而坐,微微吐纳了片刻后,屏息凝神,周身气场陡然凝实。
他的双手缓缓捏出了一个古怪的法诀。
这是一个从未在现有道家着录或师徒相承的口头传述中出现过的法诀,就算是青城山全真观现任掌教信玄老道见了,也只能摇摇头称不认识。
这个法诀的手势就像是一朵绽放的青莲,芬芳馥郁。
而陆行之的动作并没有就此结束,只见他的双手十指以极其古怪的角度动了起来,一点点地合到了一起,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去,就像是那朵青莲合拢了花瓣,将花芯保护在了重重花瓣之下。
“陆先生,你在……做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陆行之的动作为之一顿,他抬头看去,看见了一个全身着青白色机甲的身影,是任明空。
任明空落到了地上,身上的机甲褪去,收缩回了胸口的青莲吊坠中。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行之的心里咯噔一声,但很快也就自我开解了……他早晚会知道的,当面让他看见也无妨,或许,他看见了反而更好。
陆行之没有回答任明空的问题,而是眼神示意对方来自己身边坐下。
但任明空非但没有走过去,反而后退了半步。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在半路听说了陆行之重伤的消息,又突然发现沿海一带天象斗转,便心觉不妙,来陆家胡同探一探情况如何了。
至于他之前在哪里……那就只有他知道了。
反正以他现在的速度,想要跨越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也只需要十几分钟而已。
陆行之的行为让任明空本能地有些抗拒,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面前明明是和蔼的陆先生,一手撑起了天外天的创始人,但任明空就是感到不妙,不管陆行之说什么,他都坚决不过去。
就这会儿的时间,陆行之手中的“青莲”终于彻底合拢。
整个华夏大地突然莫名震颤了一下。
作为生在蓉城的任明空,他非常确定这感觉不是地震,而是另一种破坏力更大的动静。
“您到底要做什么?!”
任明空瞪大了双眼,看着那盘坐梧桐树下的陆行之,对方手中捏出的青莲严丝合缝。而此时,通天机甲的安全系统正在疯狂报警,提示他快速撤离附近区域,有不明力量正在汇聚、凝固。
汇聚可以理解,但凝固……
任明空懵了。
陆行之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只需要等待。
他身上的力量在疯狂地燃烧,陆行之就像一个无穷无尽的煤气罐,看不见的火焰正不停地焚烧着他辛苦修炼来的力量,将这燃烧释放的能量汇聚至天穹中,另作他用。
“这是备用计划。”陆行之做完了一切,终于可以解释,他的语气很平静“我将以自己为能量源泉,以明亮转移给我的整套集成网络的权限为载体,将华北的南部地区彻底封印,无人能出,无人能入。”
“明亮牺牲自己,为我争取了时间。”
任明空听完呆在了原地,他万万没想到,全球第一的陆行之,华夏的精神支柱,竟然仅仅在开战半天之后就放弃了抵抗,当起了缩头乌龟。
“你疯了?!”任明空顾不得长幼尊卑,大声斥骂了起来,“还有那么多人在外面,他们都在等你,你却要在华夏大地上搞出个乌龟壳钻进去?!”
“陆行之!你要遗臭万年吗!”
陆行之看着远处的天空,一层无形的屏障正在从顶端开始慢慢生成,他将那张大网的笼罩范围从全国缩到了华北的南部地区,接下来要生成的屏障也是以大网为基础的。
他身上的力量仍旧在飞速流逝,但是身为太元境强者,陆行之要被抽干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能撑一二十年。
不过代价却是被永远地困在梧桐树下,无法站起来。
“骂我吧,替所有人骂我,我知道史书会怎么写我。”他尽量平澹地回应着,“但是你看,这道屏障浓缩了所有的防御力量,即便是恢复了理智的天照,也绝对不可能打开它。”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我必须这么做,即便遗臭万年,即便万古唾骂,我也要为华夏保留一丝文明的火种。”
天空中的屏障正在不断地生成,很快就要将整个地区笼罩其中,到了任明空抉择的时候了。
留下,还是出去?
任明空心中有着无尽的狂怒,他对陆行之的行为感到震惊,但对方的解释又是如此的合情合理。
他颤抖着,浑身上下都颤抖着,愤怒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他想过很多可能,想过很多人的胆怯和背叛,但唯独没有想过这个人是陆行之。
“呼……”任明空长长地出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