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春苑内,接驾的元春不免暗自后悔。
明明已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之时,为何不能少些束缚。
自从去年宁国府桉,皇帝已经半年未曾进过自己的玉春苑,但这半年以来,她并未自暴自弃,那生子秘法一直持之以恒,勤练不辍。
如今冬去春来,正是崭露峥嵘之时,可偏偏却多裹了两层。
这也不怪她懈怠,皇帝许久未来,那白腻腻无人怜爱的身子,每每自己瞅见,都忍不住顾盼自怜。
所以才多了两层束缚,眼不见心不烦。
想到这,略带幽怨道:“皇上许久未曾来过臣妾这里了!”
皇帝子嗣艰难,如今只有‘靖王’一个皇子,她也想尽一份,自己力所能及的绵薄之力。
岂知,这份幽怨并未换来皇帝的垂怜,反倒将一本奏折往桌上一掷。
厉声道:“看看你家做的好事!用人的时候也不问问清楚,竟然替犯官隐瞒赃款!”
听到这,元春大惊失色,顾不得后宫不能干政的忌讳,捧起奏折仔细翻看起来。
待看清了上奏之人,元春顿时后背发凉,背上涌起阵阵虚汗,浑身颤抖,惊骇不已。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虽说赖尚荣不能算是家贼,但赖家几代都在荣府,对家里的事情,恐怕……不一定比她这个大小姐,知道的还清楚。
而且,赖尚荣不顾旧主的情谊呈报此事,定然也不是小事。
可随即看到奏折里的内容,和赖尚荣提出的解决之法,不禁长吁了一口浊气,同时也涌起了几分羞愧。
元春跪伏在地道:“臣妾娘家识人不明,请皇上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回头叫你家人按照赖爱卿的法子,尽快将此事了结了,别叫他难做!”
“臣妾知道了,明日便传她们进宫。”
正隆帝这才点头道:“赖爱卿顾及朕和你娘家名声,为此遭了多少冤屈、委屈,上回那梅恭为了退婚,不惜编排朕徇私,包庇纵容你父亲贪腐。
被朕发落之后,又造谣赖爱卿与薛家女的谣言,好在他顾全大局,宁可自己承冤,也不曾辩解一句。”
“皇上明察,家父为人正派清廉,绝无贪腐可能。”
“哼!”正隆帝冷哼一声:“这会子倒叫起冤来了,梅恭敢胡乱攀扯,你家既问心无愧,怎么就不能据理力争,当面对质?难道还指望朕亲自下场?”
“臣……臣妾不敢!”元春立即双手伏地,
正隆帝却视而不见,拍着桌子道:“是不敢对质还是不敢叫朕亲自下场?”
元春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战战兢兢,如泣如诉道:“臣妾不敢劳烦皇上,明日便让家人上门对质!”
“罢了!”正隆帝一挥手道:“梅恭人都走了,这会子上门反倒显得心中有鬼。”
“嗳!臣妾遵旨!”见皇帝语气缓和下来,她终于稍稍起上半身,应声道。
“不上门也不必息事宁人,朕听闻那薛家是你家亲戚,既然他梅恭喜欢编排自家未过门的儿媳,那总得成全了他,况且,也不好叫赖爱卿,蒙受这等不白之冤,爱妃你说是也不是?”
元春一时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道:“皇上的意思是?”
“啧!”正隆帝沉吟道:“可惜这薛家,据说只是个商户,又被夫家编造了那些谣言并退婚,如此名声,却是配不上赖爱卿,否则朕直接赐婚,也少了这些麻烦,你回头跟家里商议个妥善的法子,也好稍稍弥补赖爱卿所受之冤。”
皇帝虽然话并未说尽,但元春这回却是听懂了,既要成全梅恭编造的谣言,又说配不上赖尚荣,否则就赐婚了,那不是暗示做妾。
她倒不觉得皇帝是单纯为了给赖尚荣纳妾,结合皇帝前后所说,应该是气急了梅恭胡乱攀扯。
梅家差点娶进门的姑娘,只能给赖尚荣做妾,这无疑是颜面尽失的事情。
不过饶是如此,也让她对赖尚荣羡慕不已,毕竟是皇帝亲自过问,居然还是为一个臣子纳妾。
反倒自己这个皇妃,半年都见不得一次圣颜,其中的差距……
想到这,不敢怠慢,忙道:“臣妾明白!明日便和家里商议!”
正隆帝这时才伸手虚抬道:“起来吧!地上也凉!”
“谢皇上!”元春颤颤巍巍从地上起来,这一跪时间也确实太久了些,也就是她底子扎实,又勤练赖尚荣所授的生子秘法,否则只怕立足都要不稳。
正隆帝却没有注意到这波澜壮阔的一幕,此刻的他帝王心术作祟,猜疑之心又起。
沉声道:“赖爱卿毕竟受了委屈,朕虽然不愿他蒙受不白之冤,但这般行事,也做实了之前梅恭所造的谣言,毕竟会有损名声,你家也莫要仗着旧主的名头逼迫于他,问问他的想法告诉朕,尽量商量着来吧!”
生在皇家的正隆帝,见惯了尔虞我诈,别说臣子,就是父子兄弟都不能尽信,对于人心充满了求知欲。
虽然这番安排,可以孤立赖尚荣,从而让他在纯臣、孤臣的路上越走越远,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窥探,赖尚荣是否出于真心的心甘情愿。
当然,如果之后元春传来的话里,赖尚荣稍有犹豫,以后或许也不值得他再信任。
对于皇帝来说,忠诚不绝对也就等于绝对不忠诚。
只是他内心的想法,元春并不知晓,可把她唬得不轻。
她先入为主的认为,皇帝此举是不忿梅恭的攀扯,可龙颜盛怒的情况下,居然还会顾及一个臣子的感受,叫她如何不心惊不已。
因此,也不得不得重新审视赖尚荣的圣卷,并暗自惊醒,一定要提醒家人,千万小心应付,万不可仗着旧主的情分,泰然处之。
“臣妾谨遵皇上教诲,必定嘱咐家人好生商量!”
“嗯!”正隆帝倏然起身,抓起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