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宝玉一路风风火火,飞奔到了荣禧堂,人还没进门就冲堂内嚷嚷道:“太太、太太!林妹妹可不能这么早嫁了!宝姐姐比林妹妹还大着两岁,不如……”
一边嚷着,他一边绕过屏风闯了进去,忙把剩下的半截话咽回了肚子里。
只见堂内的罗汉床上,王夫人和薛姨妈正隔着炕桌并排而坐,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瞪着自己。
他这一路上也是绞尽脑汁,听紫娟话里的意思,赖尚荣还有两年才会迎娶黛玉,他没想过,是赖尚荣顾及林黛玉还没到及笄之年,便想到了年纪更大的宝钗。
薛姨妈的脸上写满了尴尬,她正和王夫人憧憬着金玉良缘,宝玉虽话并未说尽,但不难猜测后面的话。
王夫人则站起身,来到他面前,面沉如水的看着儿子,猜测他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
“袭人呢?怎么也不看着你些?你是从林丫头那里来的?”
她只当儿子的所作所为,都是林黛玉撺掇的。
“不!不是的……”
不等他说完,王夫人继续追问道:“是林丫头告诉你的?”
贾宝玉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忙又摇头解释道:“是紫娟,她想留在咱家,不想跟着林妹妹去赖家。”
他并未想过,会不会给紫娟带来什么后果,满脑子都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哼!”王夫人冷哼一声,恨恨道:“既然她不想跟着去赖家,那就让她留在咱家好了!”
贾宝玉却并未听出话里的意思,咽了口唾沫,喜笑颜开道:“这么说太太是同意了!”
“孽障啊!你莫不是脑子烧坏了,聘礼都下了,林丫头也应允了,此时反悔,你真当婚姻大事是玩笑不成?”
贾宝玉听说林黛玉应允了婚事,顿时蔫了,可转念一想,紫娟是林黛玉的丫鬟,她必定是自己不好反驳,才通过紫娟给自己递话。
想到这,只觉得气血上涌,腰板也挺了起来,因被王夫人挡住了视线,竟忘了还有薛姨妈在场。
理直气壮道:“怎么会是反悔?儿子是觉得宝姐姐比林妹妹还大了两岁,当初……”
“混账!”他忘了薛姨妈在场,王夫人可没忘记,眼见着就要暴露当初的谋划,忙厉声打断了他的胡话,对外头吩咐道:“彩霞,彩云,宝玉受了惊吓,快带他下去休息。”
看着儿子被架了出去,王夫人才回头对薛姨妈道:“宝玉这孩子年纪小,被撺掇两句难免年轻气盛,说出些胡话来,待我训斥两句也就好了。”
她这番话并无虚言,婚事是赖尚荣亲自提的,不论贾宝玉如何闹腾,她也断不敢反悔。
并非她畏惧赖尚荣的圣卷,而是怕得罪了赖尚荣,遭到那言出法随的反噬。
薛姨妈何尝心里不是五味杂陈,若说皇帝将东府赐给赖尚荣,已经让她悔不当初,那接下来荣府敲锣打鼓将赖尚荣送进府,她已经是肠子都悔青了。
虽说赖尚荣出身不好,但能住进堂堂国公府,已经预示着他的前途。
她虽然不知道量变引起质变,但也能看清,赖家再也不是贾家可以呼来喝去的赖家了。
加上今天宝玉又闹了这么一出,更是懊悔当初没听儿子的意见,将错就错。
否则,不但家里的生意有了着落,宝钗的婚事,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个定数。
只是这些话她不敢当着王夫人的面说。
“姐姐说的是,宝玉这孩子心眼实诚,劝劝也就好了,只是姐姐切莫动怒,万不能伤着他了!”
知道王夫人还要去对宝玉说教,忙起身告辞。
薛姨妈一走,王夫人也离开了荣禧堂,回到后院厢房。
贾宝玉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屋子团团转,见到王夫人来了,急忙道:“母亲当初就打算将宝姐姐许给赖大哥,这会子不是正好两全!”
“孽障!你还有脸说?”
王夫人气的心疼,捂住胸前沉甸甸的良心,咬牙道:“当初若不是你求情,哪里有这些事?”
贾宝玉跪下拉着王夫人的衣袖,哀嚎道:“母亲!儿子错了,儿子当时是猪油蒙了心,还是将宝姐姐嫁给赖大哥,林妹妹再留……”
王夫人用力一甩衣袖,喝斥道:“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再反复了!你以后和林丫头避讳着些,免得尚荣不快,切不可再朝三暮四,误了姐姐的终身,又坏了妹妹的清誉!”
贾宝玉岂是讲道理就能轻易说通的,扯着嗓子叫道:“不……林妹妹还不能嫁……林妹妹还……”
“住口!”
王夫人怒斥道:“你若是再胡搅蛮缠,我就将你送去广东,让老爷来管你!”
听到贾政之名,贾宝玉顿时蔫了,瘫软在地。
王夫人素来了解他的脾性,知道被吓住了,对着外面吩咐道:“你们去叫袭人来,将这个孽障领回去,没我的吩咐不得放他出院子半步。”
且不说袭人来了以后,如何将宝玉领回怡红院好生看管。
却说王夫人离开院子,又马不停蹄来到贾母院内。
紫娟虽说只是个丫鬟,但毕竟还挂名在贾母屋里,她便是想小惩大戒,也得先只会贾母一声。
来到荣庆堂,将事情经过跟贾母说完。
“都是这丫头胡言乱语惹得祸,差点坏了林丫头的清誉不说,若是叫尚荣知道,可如何是好!”
贾母不动声色道:“她倒也不是胡言乱语,这事总归瞒不了一辈子,早些说开了倒也好。”
王夫人给袭人提了月例银子,她心知肚明,自己屋里的丫鬟,要提姨娘也得是自己来提,可王夫人只是从自己的月例里拿出来填补,又并未公开表态,即便说她越俎代庖,她也可以推说只是心疼袭人辛苦,多给一份月例。
但袭人明显已经被王夫人拉拢,她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