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尚荣对于宁府婆媳的遭遇并不清楚。
他正陪着奶奶和父亲赖大,赶去刑部大牢。
他自己其实并不想见赖升,但赖嬷嬷和赖大,却想在他临死前见上一面。
他只能通过忠顺王,打点了关系,带着他们来到了刑部大牢。
赖尚荣也算是见识过的,当初散发造纸术传单被抓,在锦衣卫大牢内待过一阵子。
可那时候好歹也是特殊对待,单人独户的监牢,也没有威逼恐吓。
见秦业时也是一般,与现在的死刑牢房,可谓天壤之别。
看着琳琅满目的刑具,赖尚荣心里直打鼓,暗自警醒,万不能落得如此下场。
虽说现在自己圣卷正隆,但伴君如伴虎,在这样君权至上的社会,皇帝一言可决生死,总是不那么踏实。
随着司狱一路来到关押赖升父子的监牢,赖尚荣掏出二十两散碎银子,又附带了一张百两银票。
笑道:“大人拿去让兄弟们喝酒!”
司狱一面伸手,笑着意思推搡了两下,随即接过揣入怀中。
“大人慢慢聊,您这边好了喊下官一声。”
随即对着一旁的牢头努力努嘴,牢头忙掏出钥匙开锁。
牢门打开,里面的赖升见到赖嬷嬷,忙跪爬着来到身前,旋即看到坠在后面赖尚荣。
哭天抢地道:“娘!儿子死不足惜,您叫尚荣好歹保他弟弟一条命。”
说着,将身后的儿子赖尚宁拉至身旁,一并跪下磕头如捣蒜。
“奶奶!……”
赖嬷嬷抹了抹眼泪道:“早知如今何必当初,你们自己做的好事,还有脸叫尚荣替你们求情!”
一旁的赖大摇头道:“如今桉子已经判了,谁有那么大的脸面求情?能来见你一面已是不易,莫要再说那些,平白叫母亲伤心!”
之前他不知是死罪,如今皇帝都批了红,哪里还敢再提救人。
赖升知道赖大的路子走不通,抱着赖嬷嬷的腿,哭丧道:“只要尚荣肯帮忙,一定会有法子的。尚宁也是你孙子,你就忍心看着咱们这一房绝了后不成?”
古人看重子嗣,一则为延续香火,二则因为笃信鬼神,若是没有逢年过节的祭祀,担心成了孤魂野鬼。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一边笃信鬼神,偏偏又喜欢作恶。
赖尚荣前世也接触过的人也不少,发觉许多辟谷、拜佛的,身上大多凋龙画凤。
赖嬷嬷俯身摸了摸二人的头,一脸决绝道:“我已让尚荣打点关系,这两月你只管好吃好喝。我今儿叫你大哥和尚荣来,也是叫他们给你做个保证……”
赖大急忙阻止道:“娘!保证什么?您来之前怎么没跟我们商量?可不能害了尚荣啊!”
他以为赖嬷嬷见了儿子,内心不忍,要胡乱许诺。
赖嬷嬷抬手继续道:“你们只管安心的去,等以后尚荣有了子嗣,就过继一个给你们二房,保你们在那边,不至于做了孤魂野鬼。”
“这怎么行!”
“这怎么能行!”
赖大和赖尚荣几乎同时道。
“你难道就愿意见你弟弟绝了后,真做了孤魂野鬼不成?”
所谓下堂不为母,过继不为儿,在古代过一旦继了,就真的成了别家的子孙。
古人讲究人丁兴旺,便是日子过不下去的,都不愿过继儿孙,更别说以赖家现在的富足了。
况且,赖尚荣都还没有子嗣,倒要许诺给二房一个,赖大确实不愿意。
寸步不让道:“尚荣现在还没个子嗣,若是以后只得一个儿子,又当如何?”
“这我难道还不清楚?若是只一个子嗣,难道我还会逼着尚荣过继给二房?”
赖嬷嬷说着,一把拉过赖尚荣道:“你父亲不同意,你难道也忍心见你叔叔这一房,绝了后不成?”
赖尚荣立马与父亲划清界限,厚颜无耻道:“孙子说,这怎么能行,并非不同意,而是有更好的办法。”
赖升急切道:“什么办法?”
他见母亲态度决绝,知道救儿子无望,已经开始退而求其次,想为自家保留香火了。
赖嬷嬷率先却反应了过来,看向赖尚荣道:“尚荣的意思是兼祧?”
赖尚荣点头道:“咱家现在也不缺银子,虽说兼祧未必能娶到高门贵女,但总归是正经的开枝散叶。”
赖尚荣嘴上说着,未必能娶到高门贵女,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大观园里的莺莺燕燕了。
一直以来,他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而发愁,没成想竟有机会多娶一房。
虽说还需要做正妻的工作,但至少比原先多了一份指望。
一旦兼祧,就相当于从家里分出一份家产出去。
当然,以赖家二房的情况,过继也一样要帮忙置办家业,所以正妻的意见也至关重要。
赖嬷嬷立即摇头道:“不行!你叔叔毕竟是罪人,一旦兼祧二房,以后你这官声还要不要了?”
“母亲说的是!我看还是过继吧!”
一旁的赖大撇着嘴,看向背刺自己的儿子,愤愤不平道。
虽说兼祧与过继不同,不必脱离原来的家庭关系,但无异于将儿子分出去一半,否则怎么谈得上兼祧?
对于赖尚荣来说,要兼祧从法理上来说,等于也是赖升的儿子,从性质上来说,无异于认贼作父。
这也是赖嬷嬷提出过继,没说出兼祧的原因。
毕竟,赖升已经是批了红的死罪,犯的又是不堪的桉子。
赖尚荣却不理这些,振振有词道:“难道过继了就不影响孩子?若是真的要背负这个骂名,我宁愿自己背,也不愿让孩子来背!”
“这……”
赖嬷嬷顿时为难起来。
要为了给二房延续香火,就影响了赖尚荣前程,她是不愿意的。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当初为了让赖尚荣避嫌,她已经放弃了二儿子,真的让他绝后,也于心不忍。
赖升虽说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