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
赖尚荣与众人不熟插不上话,宝玉又不懂人情世故,所以一直做为局外人冷眼旁观。
冯紫英做为名义上的主人,察觉了其中尴尬,故意将话题往他身上引。
“我记得宝玉家族学原是代儒老爷子授课,何时换了赖兄弟?”
“代儒老爷子年纪大了难免精力跟不上,加上瑞兄弟病故,以至于忧思过度,年后族学一直没开,政叔月初才找我去暂代。
不瞒冯兄,人年纪大了难免三灾五病,近日还琢磨要寻一名医为祖母开些保养的方子,只是兄弟这些年一事无成,只知道读书了,哪里认识什么名医!”
秦钟没有入学,让他凭借这条线接触秦可卿计划落空,不过事在人为他并不气馁。
秦可卿病死还是自杀并无定论,给她看病的张友士曾言,早两月吃了他的方子不是大问题,今日机会难得怎么也得打个埋伏,为日后举荐埋下个引子。
宝玉笑道:“凭赖嬷嬷和祖母的情分,找祖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我只是想尽一份孝心,怎好借着祖母的面子劳烦老太太!”
冯紫英笑道:“兄弟有一个幼时从学的先生,姓张名友士,学问渊博更兼医理,前阵子来京给他儿子捐官,如今正住在我家里,兄弟若有需要,叫人知会一声便是。”
相较于寄居贾府的薛家,冯紫英更为在意赖家。
一则,想要攀附贾家,掌握宁荣两府管家权的赖家,是迈步过去的坎。
古代不似现代,家里有个什么事情发个微信,打个电话就能通知到,都是要下帖子去请的。
除了那些重要客人,一般主人不会刻意吩咐请什么人,都是管家凭借交情常例安排,而冯家显然并非贾家的重要客人,所以也就有了稍加拉拢的必要。
二则,宝玉的话也提醒了他,赖嬷嬷和贾母情分非同一般,否则赖尚荣也不会自幼脱籍,加上他少年中举,即便以后考不中进士,凭借贾家的关系少不得谋个外放的差事。
以后水涨船高,境遇又不一样,毕竟贾家后继乏力,既能将政治资源转移给王子腾,未必不会转移给赖尚荣。
赖尚荣不清楚他的那些小心思,即便知道也不在意,他只是借着机会为以后举荐张友士找个由头。
“多谢冯兄仗义!”
冯紫英豪爽道:“些许小事,值当什么!”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过了申正。
宝玉见天色渐晚,起身告辞,冯紫英见状便提议散场。
卫若兰神神秘秘道:“宝兄弟莫要急着走,薛大脑袋还安排了旁的节目。”
“哦?什么节目?”宝玉、冯紫英好奇追问起来。
薛蟠不答反问道:“哥哥可知为何我非要你定在这鼎食居?”
见冯紫英摇头,淫笑道:“这鼎食居虽是寻常酒楼,却有一项便利——出了门就是平康坊,我都安排好了,咱们歇息半个时辰,那边青楼正好开门营业,咱们过去岂不便宜!”
“这……”
宝玉才十三岁,自己也算他半个师傅,不知情也就罢了,带着他逛青楼让贾母等人知道,怎么说得过去。
“不妥!不妥!宝兄弟年幼,如何能去那种地方,若是让政叔知道那还得了,还是我陪他回去吧!”
薛蟠原没打算叫上宝玉,所以愣是憋着没提,直到卫若兰喊破。
不是他考虑周全,只因前阵子在宁府,听贾珍抱怨过。
去年秋,正值京城大大小小青楼选花魁的日子,贾珍带着宝玉去刷玩了一回,不想被贾政知道,狠狠揍了宝玉一顿。
贾母得知内情,将贾珍喊过去好一通训斥。
宝玉原本跃跃欲试,听赖尚荣提到贾政,心有余季。
悻悻道:“冯大哥!你们去吧!莫要管我了,若是再不回去祖母就要着急了!”
赖尚荣跟着宝玉一起来的,自然也不好再留,于是道:“我陪宝兄弟一起!”
宝玉忙阻止道:“不必为我扫了兴致,赖大哥还是留下的好!”
“没什么扫不扫兴的,我对青楼楚馆没什么兴趣!”
这个时代并没有安全措施,万一惹了什么病症,得不偿失。
况且来到红楼世界,那些金钗都够他忙得,哪里有精力浪费在青楼。
宝玉见他执意不肯,踌躇半晌道:“赖大哥留下,若是有什么趣闻明儿也好跟我说道说道!”
赖尚荣原以为宝玉改了尿性,开始懂得人情世故了,没想到由头在这,感情自己不能玩,听听也是好的。
他这么一说冯紫英等人闻弦知意,一反刚才的冷眼旁观,极力挽留起来。
赖尚荣推辞不过,只得答应,又让宝玉回去之后吩咐茗烟去自己家报讯,让车架来接。
“咱们就在街对面的锦香院!”
薛蟠告知了地址,宝玉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宝玉一走,气氛也活跃了起来。
薛蟠是个实诚人,记挂着赖尚荣对青楼没兴趣,关切道:“赖兄弟居然对青楼没有兴趣,莫不是有什么病症不成?我这有不少秘药,保管你吃了见效!”
赖尚荣如何能忍得了这个,笑道:“薛兄弟说笑了,莫非不知我名字里荣字的另一层意思?”
卫若兰笑道:“哦?莫非还有什么典故不成?”
赖尚荣摇头笑道:“你看这荣字倒是与我颇为相像。”
冯紫英、卫若兰听了哈哈大笑。
薛蟠却较了真,不依不饶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就会假正经!刚才还说没兴趣!”
赖尚荣宁愿做真小人,也不愿做伪君子。对于色之一字也是一样,不想落下个假正经的名头。
笑道:“这青楼女子只会曲意迎逢少了些嚼头,我只是不爱这个调调!”
薛蟠这才恍然大悟,接着以过来人的口吻道:“兄弟有所不知,这良家虽好,不免过于呆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