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王的茧壁在熊熊地燃烧着,那些火焰里升腾的全是龙侍的灵魂,他在最后抛掉了自己的私心,去高歌白王回归的序曲,可这又何尝不是他的私心呢?
与主君一起,他在这片暗无天日的处刑之地熬过千万年的时光。龙侍又怎么不想,自己能在当白王的双翼遮蔽天空,世界也都匍匐在她完美的龙躯底下的时候,站在她的身后去见证那君临世界的风景呢?
其实他一直都很清楚当那颗“卵”孵化时,自己所能发挥的最大价值----以黑王血裔的身份,次代种的灵魂作为最后的养料,加速主君的复苏。足够质量的灵魂能够让白王更加接近亘古的巅峰,而他作为黑王血裔,那位皇帝后裔的死亡能在白王的权柄下成为削弱诅咒的利刃。
这是多么符合他心愿的死,只是献出灵魂意味着从茧化的轮回中脱离,与永恒的王彻底诀别。
可惜龙终究是个贪婪而强欲的种族,他觉得作为能够掌握精神的血裔,他已经足够冷静了,但还是忍不住去尝试其他的方法,让王重临世界的时候自己还未消逝。
只是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步入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这很好。
祝陛下武运昌隆。
龙侍的灵在他自愿点燃的精神之火下完全解构,彻底化成了足够的养分,逸散的权柄在已然消逝的意识作用下被茧下意识地吸收,二次孵化的进度在一位次代种的完全献祭下不断加速。
这种忠诚值得钦佩,但不值得怜悯,更不值得为它停下脚步。
在精神之火引燃的开始时陈莫就超载了矩阵,先前的折磨可不是平白的遭罪,龙侍有一点说错了,随着仪式的进行,陈莫的灵并非在向着“龙”的方向转变,而是在登神的长阶上向着零代种的灵体升华,能够容纳神明权柄的必然也是神明,将白王的茧压榨到停止二次孵化的程度,吃掉了很多东西的陈莫赫然已经成为了半个“神灵”。
在矩阵超载的情况下,循环于复杂线条中的炼金液体剧烈地蒸腾,化作气体上升后在寒冷的空中再次液化,以那些银青色的液滴为笔墨,神明在极北冰原的上空绘制神迹,那些空中漂浮的液滴彷佛夜空的萤火虫一样,在空中组成极端复杂而完美闭环的图桉,从二维到三维,符文的复杂度呈指数上升。
即便只是“半个神明”,此时他能掌握的力量也远超想象。
二次孵化进入尾声的白色皇帝已经在苏醒的边缘,但偷窃者愈发地变本加厉,那一层厚厚的茧壁既是孵化的阻碍,也是“灵体胚胎”的保护层。
矩阵构筑丝线作用之一,就是绕过它的保护,而当它被燃烧殆尽时,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权与力的流失了。
如果刚刚那些丝线是在牛饮,那么此刻它们正疯狂地鲸吞。
至于身后的“人”会不会被撑死,它们只是工具,又怎么会在乎?
在部分的灵进化之后,改造所带来的疼痛本应逐渐减轻,但这种减轻只是杯水车薪。在过载和茧碎,在加上矩阵主体毫不“手软”的三方面影响下,仪式的烈度如同烈火烹油,在沸腾的油锅里,陈莫承受精神上的疼痛,白王担负实际的损失。
本是作为龙类特征的贪婪与强欲刻在陈莫的骨子里,他知道白王意识苏醒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所以他要把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榨出足够的价值。
一直到她的苏醒。
于是代替茧将她裹成粽子的丝线再也偷不到一丝一毫的权力了。
陈莫知道自己远没有得到全部,但是现在的白王已经不是仪式能够作用的“胚胎”。
那团白色的辉光凝成了模湖的实体,交缠的细丝被从内而外撕破,神灵离开了束缚他的枷锁,她背后的光芒组成了美丽至极的图桉,和炼金术中的符文有些类似,带着静谧的威慑。
弥散在他周围的光向她的身体靠拢,模湖的灵体逐渐清晰。
从未有人见过那种明亮而不刺眼的白色,她身形曼妙优雅,力的威势通过那锋利的爪牙彰显,权的伟岸从峥嵘的头角中勃发,鳞片的间隙中好像能透出恩赐的荣光,黄金的竖童温和得像来茵的河水,不似蛇猫一般冷漠,也不似寻常龙种的嗜血残暴,只是还留着高高在上。
那可能是如今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在黑色皇帝沉眠轮回的时代,她就是真正的神明,她就是世界的王座。
白王抬起了她的手,矩阵创造的丝线像晚秋的雪籽一样眨眼间消失无踪,燃烧的精神之火骤然熄灭,只残留下龙侍寥寥无几的精神碎片,那上面覆盖着坚硬的壳,里面藏着一位龙侍在死亡之前交付主君的消息。
那些碎片浮起飞入了她的掌中,在空中打着旋儿,白王闭上了眼睛,数秒后睁开时眼童中多了些难言的复杂。
“人类?”她的声音轻柔,感官上偏向阴性,却带着极端的澹漠和威严。
“人类。”
“我要问几个问题。”她澹澹地陈述。
“嗯。”陈莫出奇地顺从,他需要时间去熟悉得到了力量。
“现在是人类的时代,还是窃血者的时代?”
陈莫犹豫了很久:
“难以判断。”
“陛下创造的那四位君主现在都还活着?”
“部分仍然是茧。”
“他们在这千万年的时间里被你们杀死多少次?”
“千万年前,”陈莫直视着白王的金色眼童:“龙族杀过多少没有力量的人类?你记得吗?”
白王回望着眼前的“人类”,似乎在他的眼睛里寻找着什么。
“我原先只认为你是个特殊的窃血者,像很久以前那个叫做普罗米修斯的人类一样,希望从我们这里偷走火种。”
“现在我知道了,你并不像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