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弥月看都不看他,极其敷衍的回了俩字:“不想。”
气氛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寂静,嬴郅看着她一时无言。
随着,她又歪头过来,扯唇于晓,耐人寻味:“不过你若是想说,我可以听听,我看看你能玩什么把戏。”
嬴郅见她这样,没有难堪或是不悦,倒是好奇问:“你为何会这般冷心冷情?”
萧弥月熏针的动作顿住。
嬴郅仰头看着上方,目光幽深如墨,缓缓平叙:“世人大多数对于夫妻情爱的认知,源于父母亲人,若父母亲人是怨偶,便会对情之一字心生抗拒,冷心冷情便也理所当然,若自幼受佳偶熏染,便也会心生向往,想要得到这般温情,宁缺毋滥。”
“你虽父母早亡,可你的父母是有名的至情夫妻,你母妃既然是北澜人,应该也是为了与你父王相守而背弃家族的吧?而你父王也是为了与她在一起,放弃一切远走,与他山野颂歌,我以为,你有这样至情至性的父母,不至于冷情至此才对。”
他便是如此。
他的父皇虽然曾有不少妃嫔子女,却在与母妃相识后便守着母妃一人,二人如寻常恩爱夫妻一般相处,便是老夫少妻,也令人艳羡非常,他自幼看着父皇对母妃的深情与疼爱,看着母妃年过三十却犹如少女一般无忧,他便也希冀着自己也能得到这样至死不渝的情。
若非父皇为了给他立储造势,让他与萧家郡主定亲,他所想的,便是孑身一人,等着有朝一日遇上他愿意倾尽一切去守护疼爱的女子,把自己最炽烈的情意全数捧到她面前,他们会比父皇母妃更加圆满而幸福。
所以当年,他对姜姮一见倾心,便一头栽进去再也出不来,其实如果没有出事,他健健康康的回到京城,也是不会娶萧舒芫的,不是他不想负责,只是他心有所属,娶了她便是毁了她,太过不公。
萧弥月怔然片刻,忽然苦笑低语:“你说的倒也有道理。”
嬴郅神色困惑。
萧弥月微仰着头吸了口气,幽幽低语:“只可惜,我没能亲眼目睹父王和娘亲的恩爱,在我记忆中,我都不知道我娘是什么样子,就连父王,我对他最多的记忆,便是他的背影,我自幼是姑姑养大的,可我姑姑的一生都毁在那座宫城中了,我长于宫廷,没有这个运气去看可让的向往至情夫妻,只看到的冷冰冰的算计和倾轧,我只知道什么是向上爬,只知道爬到高得不能再高的位置,我才能好好活着。”
这是萧弥月前面十六年的人生感悟。
而她做为姜姮而活的那二十六年里,也不曾见识过轻易甚笃的夫妻温情,记忆最深的,便是父母之间犹如仇人一样的冷漠,是父亲的背叛和母亲的疯狂,是九岁那年三个至亲之人互相残杀而死在面前的悲凉可笑,是自幼被灌输的她不配心有所念的认知。
她这样的人,只配像个木偶一样活着,只为了大澜的江山,必须无喜无悲,无情无爱,那是她阿母为她定下的一生,她凡有所念,必将罪该万死。
嬴郅倒是刚才没想到这些,忙愧疚道:“对不起,我以为……”
萧弥月打断嬴郅的歉意:“不必致歉,我知你的想法,不怪你言错。”
她说完,又继续认真的忙碌手中得事情,因为没有人打下手,她自己准备针灸事宜,步骤较多。
嬴郅望着她片刻,目光深深,轻声问道:“你不信有人会真心对你,不信我对你是真心的,对么?”
萧弥月唇角微勾,淡笑着摇了摇头:“真心与否,与我而言不重要,不论你是否真心,不管我信不信,都没有区别,嬴郅,不要把你的心思放在我身上了,不然你会后悔的,总有一日你会发现,心悦于我,是你此生的耻辱。”
这话就有些严重了。
嬴郅愈发不明白。
他正要追问她何以如此说,她却已经准备好了,捏着几根针站起来道:“别说了,可以开始了,你躺好闭眼,放空心神,放松身体。”
嬴郅满腔疑问都只得咽回去,神色复杂的望着她一眼后,便闭上眼,放松精神和身体,让自己处于松弛的状态。
给他针灸完,萧弥月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他便也没有机会问她为何那样说。
……
萧弥月以为,楚晚卿知道躲着她,必定会好好躲在绾心阁,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楚晚卿,或者说,低估了楚云升的狂妄和自负。
如今只要无事,颜如玉都会带着茉茉去王府后园练习剑术,亲自与茉茉交手陪练,今日萧弥月也是想看看茉茉学得如何了,便心血来潮的跟来从旁瞧着,顺便让人扛来了箜篌青阙,以音律节奏伴二人练剑。
正聚精会神的弹奏,旁边站着的茶茶突然上前来低声叫她。
“郡主,楚氏兄妹。”
萧弥月动作停下,抬头看着茶茶,又顺着茶茶含怨的目光看向侧边的方向,只见湖的对面,站着几个人看向这边,正是楚氏兄妹和几个随从。
萧弥月眯起眼眸,看着那边,脸色寸寸冷沉下来。
许是见她发现了,那边的兄妹俩竟然动了,走向不远处的拱桥,看样子是要上桥往这边来。
萧弥月目光顺着他们移动了一下,又收回目光,侧眸看着箜篌的弦,陷入不明思绪中。
颜如玉和茉茉也在她节奏停下时也停下对练,也发现了那边的人,见楚氏兄妹过来了,也忙绷着脸往萧弥月这里来,冷冰冰的目光看着正往这边来的人。
须臾,楚氏兄妹便到了这边,往萧弥月所在的亭阁走来。
楚云升依旧是那样不可一世的样子,不拿正眼看人,还看谁都鄙夷不屑。
楚晚卿的脸上,还噙着和以前一样温婉的微笑,眼下这般情势,她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