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带着一众随行当天就离开京城西去凉州,凉州位居京城西北,路途遥远,即便是走官道,也需要相当不短的一段时间,所以田康邦虽然心中有些着慌,但好歹也还镇静的下来,毕竟,即便是到了现在,事情还是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李达康刺去凉州路途遥远,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比如说半道上遭遇了山匪,或者是下了大雨,山体崩塌阻断了官道,需要花费时间清理或者直接绕路一类的,不管如何,虽然他和田羽芳都没那个胆子擅杀钦差,因为那样无异于是在挑战皇权的威严,会遭到皇帝不计一切代价的报复,但是中途让那个李达康出一点点小小的意外,拖延一下他到达凉州的时间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要能够给田羽芳留出足够的时间,他就可以将已经开挖了一段时间的紫金矿矿脉填埋起来,把一切有人来过这里的痕迹全部都消除掉,到时候,就算是李达康能够找到紫金矿脉的所在,他也绝对的找不到任何田羽芳曾经参与开采矿脉的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治罪,只不过,既然风声已经流露了出去,无论如何,这一整条矿脉的归属权,是一定要交还到工部的手中的,也就是说,以后就算是田羽芳这个凉州刺史的位置还能够保住,他手里的财富的来源就少了一个大的进项,这不论是对于田羽芳还是田康邦来说,都是一个极为巨大的损失。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保住肩膀上的脑袋和脑袋上的乌纱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财路暂时被人堵上了,大可以从别的地方再找回来,只要官帽子在,这种地方上的实权大官,根本就不差钱。
当然,阻挠钦差办案,拖延钦差赶路的时间也是一件技术活儿,不是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做的。
做得太早了,没等人家李达康刚刚离开京城几十里地你就给人家弄出来什么幺蛾子,保不齐人家一气之下直接差人回头去京城请求帮助,让皇帝加派人手,这样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可若是做得太晚了,等到人家来到了凉州的地界之上才动手的话,那就是黄泥巴抹在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到时候就算那真的是意外,不是田羽芳在暗中阻挠,人家也会说,早不出事儿晚不出事儿,一来到你凉州的地界之上就出事儿,一定是你田羽芳心中有鬼,不想让我李达康太早见到你小子。更有甚者,在凉州地界之上保不齐要传出一些什么不一样的风声,若是来的太快,指不定就连之前那大坝损毁还有发放了朝廷的赈灾粮食之后依旧饿殍遍野的事情都会顺带传到那李达康的耳朵里,这个人素日里和李彦西之间的关系是尽人皆知的,堂堂一个工部,那么多的官员,皇帝偏偏就选中了那唯一一个和李彦西有交情的李达康,这其中要是说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就连皇帝他自己都不相信,田羽芳就算再笨,也看得出来皇帝已经开始怀疑李彦西下狱的事情与田羽芳这个凉州刺史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但是他并不清楚这之间的联系到底是在哪里,因为田康邦和田羽芳二人父亲的安排,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在明面上见过面,若不是他们自己说起,就连李运也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兄弟关系,远在京城的皇帝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可是,很多事情别人不知道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或者注意力和聚焦点根本就不在这里,一旦他们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件事情本身之上,仔细探查之下,很多真相很容易就会水落石出,这当中的差别,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意识到和没有意识到的界限罢了。
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想破脑袋,查遍了一切都查不出个所以然,但若是思维的角度能够稍稍地转换一下,也许真相就藏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就比如说田康邦和田羽芳之间真正的关系,其实根本就经不起推敲,若是皇帝或者李达康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的话,只要稍稍派几个机灵的人出去查证一下,很容易就能够查出两人之间的兄弟关系,毕竟人在这个世界之上行走做事儿,总会留下一些痕迹,离得远的人总觉得无处下手,但是其实只要稍稍接近一些,到处都是破绽。
作为工部侍郎,李达康的手下还是颇有一些能人异士的,再者,来之前皇帝还给他配了不少的人,有资格陪着凉州巡抚这么一个钦差大臣一起出来的,身上多多少少又有着一些不凡之处,只是探查一些身世问题,根本就是大材小用,更不会有做不到之理。
更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就是,李达康虽然在朝堂之上表现的刚正不阿,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转弯,是一贯的横冲直撞,只管事实是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会有半点隐瞒,但是有些人,他不愿意转弯,不愿意和柔并不代表他不会,他不懂,就比如说离开进城之前,在圣德皇帝面前的那一番表现,简直是把当时在场的皇帝陛下和十四皇子两个人都给狠狠地惊了一下。
圣的皇帝之所以会在临走之前特意召见一番,就是为了嘱咐这个不知变通的李达康一番,让他知道所谓的巡抚,钦差不是那么好当的,看着风光,其实很容易受到别人的阻挠和蒙蔽,还想着临时教他怎么应对,结果人家李达康一来到御花园见了皇帝陛下,就直接跪了下来,请求皇帝陛下暗中再给他派一队人,这一队人供他指派,却不在明面上出现,不用官身,穿上普通老百姓的衣服,扮作商队从西城门出发,轻装简从,快马加鞭先行一步前往凉州在暗中进行查探,而他在明面上的这一波人。大张旗鼓地走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