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有意无意的看了过来,不偏不倚落在停住的沈惊瓷身上。
他对什么都是一副懒得多看的态度,那种冷淡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从开学到现在的几个月,沈惊瓷听过很多很多他拒绝了谁,又好像多给了谁一个眼神。
可是唯独这次,她想不通。
他为什么看了自己这么久。
好久好久,仿佛就是在等她,刻意的等了很久、
就当是头脑发热,但她又暗自对自己解释,也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淋雨。
那句话问出口的又轻小,尾音可能也在颤:“你需要伞吗。”
十六年最心惊胆战的一次,最。
后面半句话好难出口:要一起走吗。
沈惊瓷觉得自己现在一定红透了,比煮熟的虾子还要红。
她站的不敢太近,可那股薄荷的味道还是越界,朝她入侵。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和之前都不一样。不是巧合,而是带着目的和询问。沈惊瓷庆幸垂着眼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等待的每一秒钟都有一万年那么长。
可能只冲动了几秒,没有回答之后沈惊瓷渐渐反应到她的话有些突兀。
冰冷的晚风和彻骨的雨丝并着潮湿在她身上反复煎熬,冷热交织,她缩了下,开始后悔。
“对不...”
“需要。”
声音同时响起,她的音量被雨声和陈池驭掩盖,她后面的字被赌住,耳边就只有他说的需要。
“同学,能帮个忙吗。”他似乎在笑,但每一个字都很认真,低低沉沉的敲在她心上,玩笑的说了句:“应该顺路。”
......
人行道旁边的路灯又昏又暗,雨丝被暖黄色的光线照亮,躲无可躲。
比呼吸声难藏的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沈惊瓷不禁想道刚才发生的一幕——
和他同撑一把伞的第三步,台阶刚刚走完,她触碰到了陈池驭指腹的温度。
陈池驭几根手指捏住伞柄,垂眸看着她说:“我来吧。”
他好高,比沈枞还要高,她只不过是举了几秒,已经感觉到胳膊的酸胀。陈池驭擦着她的手指接过伞,视野一下空旷抬高。
沈惊瓷的手垂下来,抿了抿唇,干燥又生疏:“谢谢。”
“是我应该谢谢你。”
伞柄上还留着沈惊瓷的手心的温度,陈池驭挲了挲,小动作的没人发现。
......
透明伞下并排着两个身影,陈池驭往沈惊瓷右肩看了眼,手里的伞继续倾斜。
少女低着头,浓长纤细的睫毛眨啊眨,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同,很白,被风吹得鼻尖有些红,看着像某种没伤害性的小动物。
陈池驭眼中的笑愈发浓厚。
伞挺轻的,他握着的时候还感觉到了几道划痕,就在白色的塑料柄上。
这都是她的痕迹。
左手放在口袋中,里面的糖有些热,想了下,陈池驭提醒她:“靠过来点。”
声音和清冽的薄荷味混在一起,沈惊瓷走神的思绪倏地钻回,她朝左边看去,眼睛正好到陈池驭肩膀的位置,蓝白色的校服被打湿了一大片,甚至要湿透。
沈惊瓷心一颤,猛地意识到什么。
她的伞不是很大,两个女生倒还好,但靠近陈池驭才知道,原来伞下的空间这么拥挤。
回家的路就像是有九九八十一难,但又一点也不舍得浪费。
她应了两声,红着脸尽量往陈池驭的身边靠。
发现他淋湿之后,两个人之间拘谨生疏的距离也不需要保持了,手臂交错的贴着,沈惊瓷想起和姜漫妮那天打伞的场景,差不多也只是这个距离。
“可以再近点。”
沈惊瓷一愣,看了陈池驭一眼,有些羞耻的说:“已经够近了。”
陈池驭垂眸,好像是。
就差没挽在一起了。
他嗯了声,补充:“你淋不着就行。”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像是又歪心思。
沈惊瓷想的比他多,她喉咙发紧,一时之间忽略了很多:“可是你淋湿了。”
她什么事儿都没有、
沈惊瓷推着陈池驭的手往另一边移,有些僵硬的告诉他:“你往那边一点,雨是斜的。”
她看着他,神态焦急的不像假。
“沈惊瓷。”陈池驭低眸注视着,忍不住叫了声她。
“我是蹭的你的伞,得先保护好你。”他嗯了声,问她懂吗。
不懂,沈惊瓷不懂。
她其实可以不打这么多的。
然后她发现自己更好奇的是,他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吗。
都这样有礼貌,有分寸吗。今天如果是别的女生比她先到,他是不是就和别人走了。
“我们可以,一人一半。”沈惊瓷尽量用正常的语言表述:“我长得你比矮,你可以往自己那边多一点。”
那样就算都淋湿一点,也不会很严重。
她心思怎么这么纯啊。
陈池驭满脑子都是这个,真的好可爱。
太好了。
心也痒,他口袋里收紧了掌,又怕吓着她。
笑意真的压不住了,就从喉咙顺着往外溢,声音比之前低一点,陈池驭挺无奈:“你怎么这么笨。”
漆黑的路埋伏着看不到的水洼,沈惊瓷在那个瞬间感觉到了他震动的胸腔还有温热的吐息。她一晃,忘了看脚下的路。
陈池驭及时的拉了她一把,拽着她到自己另一边,伞顺势换手,整个过程没让她见一滴雨。
“稳着点。”他摁着沈惊瓷的衣袖,借给她力,等她站好才继续走。
谢谢已经说过好多,再说连她自己都觉得陈池驭要烦了,干脆乖乖的嗯了声。
“看不清可以拽我的衣服。”
沈惊瓷又点了点头,想起他看不到动作,说了一声好。
两人之间沉默的不久,氛围悄悄地,直到陈池驭开口:“快到了。”
快到了,沈惊瓷这才抬头,熟悉的公园里一片萧瑟,隐约能看到后面的居民楼。
是要到了。
刚才还觉得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