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不知自己还能如何去回答诸野的问题。
他目光躲闪, 几乎不敢去直视诸野的双眼,可又想不出究竟要如何才能将这件事掩盖过去,只能硬拖着含糊其辞, 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明白。”诸野皱起眉,说,“我为人愚钝,你若是不能直说,我实在很难领会。”
谢深玄:“……”
诸野见谢深玄不肯开口, 忍不住蹙眉, 想要直接追问,却又难免开始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若是谢深玄只是拒绝他, 那此事还算是好, 他更害怕谢深玄会因此刻意避开他, 不愿意与他见面, 他二人就此陌路,往后怕是连现在的关系都维持不住。
可他又想, 就论现在而言, 谢深玄难道不是在故意避着他吗?
谢深玄是在与他说话没错,可说话时永远刻意避让,拐弯抹角不愿点中正题,但凡遇到与他二人关系有关的问题, 他便会开始装傻充愣,这样“交流”,又与刻意躲避有什么区别?
他不想要这样的和睦, 若是这样的和睦, 倒还不如将一切挑明说开了, 若真有什么问题,也比这样强作平和要好。
于是诸野下定决心,道:“既然你已经清楚了,那也不必再拐弯抹角。”
谢深玄试图打断诸野的话,道:“要不……吃完饭后再谈?”
诸野:“没有这个必要。”
谢深玄:“这件事……”
诸野:“两句话就能说清。”
谢深玄依旧犹豫不决:“可是——”
诸野:“讨厌,还是不讨厌。”
谢深玄:“……”
谢深玄沉默了。
他看起来像是在实在不知该要如何才好,又实在无法随意将此事应付过去,只是略微蹙眉垂眸,过了好一会儿,诸野才听见谢深玄小声开口,道:“……不是很讨厌。”
诸野似乎略松了口气。
可若仅是如此,显然还是不够的。
他需要更为直接的回答,需要直接知道谢深玄心中的想法,而仅仅只是如此一想,他便越发抑不住自己心中的不安,万般忐忑看向谢深玄,鼓足了勇气,问:“那你……你知道我的心上人,就是你吧?”
谢深玄:“……”
说完这句话后,诸野盯紧了谢深玄的面容,他看得见谢深玄垂下眼,那眼睫微微颤动,像是不知所措到了极致,可这种事,本就不是能够一直逃避下去的,谢深玄终于轻启双唇,却好似紧张得连声音都在颤抖,略带些许含混不清,勉强道:“……嗯。”
诸野:“……”
果然是这样。
所谓中邪之语,不过是谢深玄不想面对此事,强行编出转移目标的古怪谎言,他自己心中明白,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如此,可若他不如此去说,那他便要承认,诸野对他心有他念,诸野很喜欢他,而他……不知该要如何去回应这份感情。
诸野又问:“那你……”
谢深玄已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诸野:“……”
谢深玄终于抬起眼,道:“我不是傻子。”
他看起来略显困惑,可既然诸野想知道他心中的答案,而无论他如何掩饰胡说,都应当是逃不过此事,那他不如也直白一些,干脆告诉诸野,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身边不少人,似乎都在同我暗示这件事。”谢深玄道,“那就算我再迟缓,也该有所察觉。”
他不与诸野来往之后,他母亲劝过他,说诸野与当年相比,应当并无改变;他表兄也劝过他,只道偶尔与诸野相见时,诸野还是很关心他的。
连朝中官员都在传他与诸野关系匪浅,哪怕他们之间已没有半点联系了,他还时常写折子上疏弹劾诸野,这谣传的风头却始终没有被压下去,反而越传越烈,若他没有猜错,皇上应当也已经知道了。
可越是如此,他便越觉得很奇怪。
起初他担忧诸野时,他能够分得清,这是他与诸野幼时一道长大,彼此之间互有挂念,他见诸野似乎走了弯路,他不免便会觉得忧心,希望诸野能够向他解释,至少……至少对他该是要坦诚的。
他与诸野未曾和好时,母亲便常常与他写信,说诸野无父无母,幼时又吃了那么多苦,他总要多照顾诸野一些。
待他与诸野和好之后,贺长松便也开始向他念叨,说诸野这些年行军打仗,身上有不少旧伤,那他自然也该在意,到了阴雨之日,便要替诸野多注意一些。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人,总是向他提起诸野,将诸野当做是同他关系匪浅的人,可也正是如此,他担忧诸野时,便会忍不住再多想一道——他如此忧虑,想要关照诸野的起居衣食,究竟是他心中想要如此,还是受了他人的影响,听从了身边之人的指示,所以才想要对诸野好一些。
他越发分不清了。
待他终于迟缓觉察,诸野正如那些人所说的一般,对他抱有万分的好感,其中似乎还夹杂一丝情意,他却更不知自己该要如何回应。
他并不排斥,也绝不厌恶,可若说是喜欢,好似还差一些什么,他没有厘清自己的心意,又不习惯不擅长与人交际,几乎下意识便想要逃避,诸野万般拙笨地靠近一步,他便装作愚钝后退一些,将这距离维持在他不必过多去思考的距离之内,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如今日这般维持自己与诸野的关系。
“我并不……讨厌你。”谢深玄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好似仅仅只是这般往前走上一小步,便已令他耗费了极大的力气,“就算我知道你对我也许心有……心有他念,我也并无半点厌恶之心。”
诸野的心跳略快了一些,更是抑不住唇边轻微的笑意,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