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总觉得有些难受。
这感觉, 就好像他在正专心看着别人的热闹,却忽而发觉自己莫名便变成了出丑的戏中人,这出戏最大的热闹, 竟然还出在他自己的身上。
只不过顺着坊间传闻的思路去想,阿尔伦所说的话,倒也没什么错。
谢深玄自己都觉得奇怪, 入朝之后,他竟然还能安然活上这么多年, 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这等事在旁人看来,似乎也的确可以解释为他“蛊惑”了朝中所有人。
可就算这一条合理,他也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阿尔伦会说他是最可怕的大妖怪。
他不过只是能骗骗人罢了,首辅大人可是残暴嗜血, 诸野一天要吃两个小孩,皇上还吸食龙脉之气,这三人不论哪一个看起来都要比他可怕吧?
再说, 诸野与他的传闻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知道有人说他与诸野关系不太一般,可这种事情,他原以为至多只在朝廷之内流传,而这大多还是因为他在朝中人缘太差, 同他有关的谣言, 厌恶他的人想要四处传一传, 他也是能够理解的。
他可没想过这谣言竟已传到了民间,连罗娑教都能对此事添油加醋,那这件事……不会已经人人皆知了吧?
谢深玄想, 这一定只是罗娑教自己在乱想。
京中百姓不可能这么了解朝中官员, 至多只是捕风捉影听来一些消息, 最后再传成了各式各样离奇的模样,可若是如此,这些谣传总不可能如此统一,全都觉得他和诸野有问题。
谢深玄仔细回忆。
这些年来,他与诸野之间的交集并不算多,能让坊间谣传的几乎没有,一切显然只是罗娑教为了妖魔化他们而编出的谣传,可此事实在令他在意,他再三思索,还是忍不住追问阿尔伦,说:“你说他和玄影卫指挥使在一起了……可我听说,那玄影卫指挥使至今未婚,莫说与他人有任何暧昧,这些年来,连向他提亲的人都没有。”
当事人诸野:“……”
阿尔伦极费劲理解了谢深玄所说的长句,而后认真点头,说:“对啊,是没有伦提亲啊。”
谢深玄:“那……”
阿尔伦:“因为他为了他,全都拒绝掉了哇。”
谢深玄:“……”
阿尔伦:“窝们教主嗦了,他们的心不好,他们为了在一起毁灭中原,非常苦心,非常努力。”
谢深玄:“……”
阿尔伦叹气感慨:“太阔怕了,中原人,太阔怕了。”
谢深玄愣住了。
他总觉得阿尔伦所说的话有些奇怪,可细想之下,却又总莫名能与这些年来诸野所经之事对上。
朝中谁不知诸野身居高位,又得圣上恩宠,前途无量,早年想为他说亲之人数不胜数,不少人都很关心诸指挥使的终身大事,柳辞宇那日的说法也只是略夸张了一些,诸野的确是京中不少人的“梦中情郎”。
可这么多年过去,诸野却根本未曾定下婚事,起初找些借口,说公务繁忙,没有兴趣,后来连借口都不找了,若有人提起此事,便是拒绝,而常人若是遭了玄影卫的拒绝……短期之内,显然很难鼓起勇气再提第二次,时日一长,那些想方设法提亲的也纷纷退散,京中又传起另一番谣言,说诸指挥使不好女色,许是有断袖之癖,否则到他这般年岁,就算不成家,怎么可能连相熟的女子都没有。
本朝民风开放,断袖也不算什么怪事,这谣言一传开,又有不少人再试图“自荐”,谢深玄听闻还有哪位大官在宴席之上意图送给诸野两名小倌,被诸野当场拒绝,场面尴尬,此事也因此外传,直到谢深玄耳中。
谢深玄当场写了一封折子,狠狠骂了那大官一顿,顺带捎上诸野,先小夸几句,再找上几天前玄影卫结的一桩案子,多骂了诸野一些。
现在想起这种事,谢深玄只想回到过去,将那封折子撕了。
若诸野并非是真的“公务繁忙”,而是“心有所属”呢?
他莫名觉得心中微涩,似乎压了一块石头一般,有些莫名难以出口的忐忑与不安。
“那个玄影卫指飞,尊的很有名气。”阿尔伦还在继续往下说,“伪装太好了,大家都不知道他可怕。”
谢深玄:“……”
无论朝野,一直都有诸野自流民成为指挥使的传闻,这也令诸野在民间有了更多的关注,也正因为如此,诸野受谢家恩惠,得了谢深玄父母举荐方才进入军中一事,也几乎人尽皆知。
如此一联想,这件事好像突然便诡异了起来。
诸野是个断袖。
诸野在谢家长大,受谢家恩惠,从此飞黄腾达。
谢家的少爷至今也不曾婚配。
谢深玄:“……”
听起来的确有些诡异。
很像是那种戏本中常常出现的落魄书生与富家小姐的故事。
没错,谢深玄他自己是那个富家小姐。
太怪了,不行,这件事实在是太怪了。
谢深玄心情复杂,到头来也只能极勉强对阿尔伦笑了笑,干脆试图绕过此事,道:“那个……我家中还有事……”
阿尔伦:“窝听教主嗦,泥们京城还有人为他们写了书。”
谢深玄:“……”
谢深玄顽强说道:“我家中还有事,还是先离开吧。”
阿尔伦:“还写了戏本哦。”
谢深玄:“……”
谢深玄僵住了。
他平日闲来无事之时,总会有些小消遣,那本该算是拿不上台面的小兴趣,除他家中之人外,其实并没有人多少人知晓。
他喜欢看些闲书,若是出门,还喜欢去听听戏,京中有名的而流传甚广的他大多都看过听过,可他却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什么玩意,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啊!
谢深玄拒绝相信。
在旁认真听了许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