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往回走时, 正巧撞上了背着药箱准备出门往太医院的贺长松。
他心情不好,连带着对所有诸野的“同谋”都难有好脸色,可他想起母亲的信, 又忍不住揪着贺长松,将人扯到一旁,问:“小宋是怎么回事?”
当初小宋初来谢府时, 贺长松可几乎每一日都在谢深玄面前夸奖小宋的聪明伶俐,那显然是为了让谢深玄能够将小宋留在府之中,他必然对此事知情,既是如此, 谢深玄当然得好好问一问他。
贺长松怎么也没想到谢深玄会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来, 他一时茫然,再将目光越过谢深玄,朝谢深玄身后看去。
他看见诸野拦在马车一旁,而小宋捂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忽而便觉得自己明白了。
贺长松:“呃……这件事……其实我不太清……”
谢深玄:“说实话。”
贺长松:“……不止我知道, 姑母也知情。”
谢深玄:“……”
谢深玄一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却仍是极为惊诧,反问:“我娘也知道?”
贺长松:“嗯……”
谢深玄:“那封信真是我娘写的?”
贺长松又点了点头。
谢深玄:“……”
贺长松又看了看谢深玄身后, 诸野看起来像是有些着急, 他像是想直接再过来与谢深玄说话, 而以贺长松对诸野的了解,只要诸野一开口,他就必然要坏事。
不行,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般僵局, 那他还不如直接代替诸野说上几句话。
贺长松拉着谢深玄走到一旁, 低声说:“你出事之后,姑母非常担心。”
谢深玄:“……”
这一段他当然清楚,岁初他遇刺之后,受了很重的伤,辗转病榻接近一月光景,而他娘亲人在江南,路途遥遥他怕母亲担心,特意让贺长松与高伯切莫与家中多言,却不知为何他母亲还是得了消息,写了急信过来,恨不得立即动身入京,好看看他现今的情况。
谢深玄只好托贺长松再写了急信过去,好容易劝住了他母亲,再之后,便是小宋带着他母亲的来信,进了谢府。
“她未曾来京城,是因为诸大人写信同她允诺,会护好你。”贺长松又低声说,“小宋之事,也是她答应的。”
谢深玄:“……你们联起手来瞒着我?”
贺长松有些无言,反问谢深玄:“就你现在这性子,我们敢让你知道实情吗?”
谢深玄:“……”
“诸大人的做法是有些不对,可你行事也实在太乱来了。”贺长松一顿,又说,“小宋留在谢府,本也是为了保护你,他没有坏心。”
谢深玄:“……”
“再说了,这件事对小宋来说,那是命令,他当然不可拒绝。”贺长松试图为小宋和诸野开脱,“对诸大人来说,这也是皇命。”
谢深玄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不喜欢诸野这样瞒他,可贺长松说得没有错,他二人并没有什么坏心,他对诸野……罢了,如今他已去太学了,他和诸野还要在同一个学斋内执教,不去理他就好,没必要因为与他生气而为难小宋。
至于诸野……
不行,他还是很生气。
小宋是受了诸野的命令,而诸野是受了皇命。
很好,今日他也有写折子狠狠骂一顿皇上的心情了。
谢深玄冷着脸重新走了出去,在诸野和小宋不知所措的注视之下爬上了马车,略有些勉强说:“太学的早课要迟到了。”
小宋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急匆匆点头,道:“少爷,我现在就驾车!”
诸野:“……”
诸野还是不知所措。
这到底是原谅了,还是没原谅啊?
他心下茫然,看着小宋拼命对他一通挤眉弄眼,而贺长松快步上前,凑到他身边,简直万般恨铁不成钢,道:“诸大人,在朝中时,您可不是这般愚钝的模样啊!”
诸野微微一顿,却又垂下眼睫,道:“我知道。”
“您怎么看到深玄就开始犯傻……”贺长松叹了口气,又道,“罢了,我虽已与他解释过,可他心中显然还是有气,今日您去太学时,一定要想法子与他说清楚。”
诸野:“……嗯。”
“直接一些,莫要再拐弯抹角了。”贺长松神色凝重,“也不要铺垫,不要胡乱解释,您就直接拉住他,将最重要的事与他说清楚便好。”
诸野认真点头。
可他虽在听贺长松与他说话,目光却始终追随着谢深玄的马车,一面在心中想,谢深玄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他若再不跟上,待会儿就得在京中纵马疾奔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京中向来不允许策马快奔,若是让谢深玄看见了,他肯定又要写折子骂人。
贺长松顺着他的眼神,跟着他一同看过去。
贺长松明白了。
贺长松深深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去吧,诸大人。”
诸野点点头,回去牵了自己的马,毫不犹豫跟上了谢深玄的马车。
贺长松头痛。
他转过身,正巧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高伯,他二人对上目光,竟都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不行。”贺长松还是觉得不稳妥,“高伯,您找个人来,我得给伍正年带个口信。”
高伯很明白他的意思。
他转身去找府中的下人,而贺长松站在远处,看着已走远了的车马,难以抑心情复杂。
“就这两个不会好好与人说话的傻子,要指望他们自己能成事?”贺长松发出无情冷笑,“呵,我才不信呢。”
谢深玄到了太学。
他在半途就发现诸野跟上来了,可他懒得理会,也下定决心不与诸野说话,到了太学门外,他便冷着脸下了马车,直接便朝着学斋过去了。
学生们正在晨读,今日倒是人数齐全,连裴麟也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