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夫人和谢戍和被一同领进了安伯侯府。
苏韶棠懒得再动弹, 直接在闻时苑中见的二人。
谢大夫人的确狼狈,谢戍和见到沈玉晦也觉得难堪,二人在学院是同学关系, 哪怕家世有别, 但在学院中也并没有太过看重这点,挺多就是抱团严重。
可以谢戍和的身世,一直都不曾被欺负过。
他很难得有今日这种体验。
谢戍和一直都知道他和安伯侯府的关系,沈玉晦刚进京城学院时,身边同伴还以此开过玩笑, 但他和谢戍和都有默契地从未提起过此事。
在学院中也当彼此都是陌生人。
早上的蹴鞠是二人第一次有交集,现在是第二次。
安伯侯和安伯侯夫人高坐于明堂, 沈玉晦也冷眼旁观着他的糗态,谢戍和只觉得那层遮羞布被彻底撕开。
谢戍和忽然仓促地低下头, 不敢对上沈玉晦的视线。
他于心不忍地陪娘亲来了这一趟,可如今,他竟有隐隐的后悔。
难堪似刻在骨子中。
谢戍和几乎可以想象,他日后在学院中必然会躲着沈玉晦走,不是沈玉晦会刁难他, 而是他羞愧面对今日一事。
少年的自尊心来得汹涌又毫无道理。
他甚至埋怨起娘亲, 分明一直以来都和安伯侯府井水不犯河水,为何昨日要犯糊涂找安伯侯夫人麻烦?
沈玉晦全然不知谢戍和的心思,他的注意根本没有放在谢戍和身上。
苏韶棠坐在椅子上,她并非没有骨头似地瘫在上面,脊背挺直,她每个动作似乎都经过精心的设计, 衬得她说不出的矜贵, 她抬手拖住下颚。
谢大夫人强行忍住憋屈, 弯腰行礼:
“昨日在公主府,我出言不逊,还请安伯侯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短短一句话,几乎用尽了谢大夫人全身的力气。
苏韶棠不觉得她可怜,只觉得厌烦。
她很讨厌在道歉前要给对方戴个高帽,仿佛只要她继续计较就是小家子气。
苏韶棠好笑道:
“我要是不原谅呢?”
谢大夫人一怔,少有人会撕破脸皮至此,哪怕心中再怨怼,表面上也和和气气的,她断没有想到苏韶棠会这么不留情面。
再说,昨日论放肆,谁有苏韶棠放肆得厉害?
直接在公主府掷杯,寻常人哪敢像她这般胆大妄为?
老爷的话说得很明白,谢大夫人不敢想,如果她无功而返,回去后会面对什么。
她不敢再拿乔,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屈辱地低下头:
“夫人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闻言,苏韶棠不由得皱眉。
昨日在公主府时,谢大夫人瞧着也高傲得紧,今日这般低声下气,和昨日就好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苏韶棠忽然想到,谢大夫人会上门道谢,是沈玉案的功劳。
沈玉案不可能对谢大夫人发难,只会针对谢家。
思绪一转,苏韶棠就知道谢大夫人为何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她不着痕迹地皱眉,她常在府中,沈玉案和沈玉晦对她的态度,和穿书前身边人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谢大夫人脸上的隐忍,苏韶棠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在这里,不论女子再如何身居高位,不过都是困于牢笼的鸟兽,只能依附男子,她们视夫君为天。
所以,谢大夫人抵触长公主与谢祊和离一事,在长公主下嫁安伯侯府后,又百般嫌弃沈玉案。
哪怕安伯侯位高于谢陸骞,谢大夫人依旧看她不惯。
今日来给她赔礼道歉,也觉得屈辱。
她能接受公公养外室,甚至将外室和外室之子带回府,却接受不了婆婆改嫁。
苏韶棠忽然没有了刁难她的心思,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懒得在不值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谢陸骞呢?”
谢大夫人错愕抬头。
苏韶棠冷笑:“他明知你今日来会遭受什么,就让你一人前来。”
“身为夫妻,连同甘共苦都做不到,有何用!”
谢大夫人想要反驳她,她夫君堂堂官身,如何能来向一个妇人赔礼道歉?
可当谢大夫人的视线落在苏韶棠身边的沈玉案身上时,她忽然又冒出一个念头,为什么不能?
凭什么不能?
她是方氏嫡女,嫁给他谢陸骞为妻二十余载,为他操心打理家中各种事宜,就如同昨日苏韶棠所说,若非谢陸骞无用,她岂需要舔着脸来安伯侯道歉?!
是谢陸骞无用,护不住她!但难道连陪同她一起道歉都不能吗?
不是不能,只是谢陸骞不愿意。
谢大夫人嘴皮子颤了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韶棠懒得再废话,她直言道:
“你回去吧,若就这般原谅你,我怎么和侍郎府交代?!”
她侍郎府还有数位子女未曾婚嫁,谢大夫人昨日说出侍郎府教养不好时,难道不知这种话会造成什么后果?
哪怕谢大夫人只是一时冲动,但覆水难收。
谢大夫人失魂落魄地不知在想什么,在苏韶棠话落后也未曾纠结,当真和谢戍和离开了安伯侯府。
苏韶棠一脸嫌弃:
“谢陸骞是什么垃圾玩意儿?!”
沈玉案淡定接话:“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连亲生母亲丧期都赌气不来参加,又能指望他对妻儿有多良心?
沈玉晦默默地看着大哥和嫂嫂二人将谢陸骞骂了个底朝天,只无声地看了一眼大哥。
他记得,未和嫂嫂成亲前,大哥从不在背后议论旁人。
想法刚落,就见嫂嫂看向了他:
“刚才那个是你同学?”
沈玉晦点头。
苏韶棠嫌弃道:“离他远点。”
少年心思藏得疏浅,谢戍和对他娘亲的那点埋怨,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沈玉晦正色道:“明泽自不会和这类人为伍。”
苏韶棠这才满意点头。
沈玉案和沈玉晦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