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那个孩子的时候, 是个即将落日的傍晚。
那是一片鲜少会有人愿意来到靠近擂钵街和港口mafia分部的混乱场地,森鸥外如是正大光明的将他的“诊所”开在了这种地方。
那个小小的女孩,就这样一脸仓皇失措的逃到了这条街道, 仿佛身后有什么相当可怖的东西正在追逐着她。
年幼的,衣着干净而又整洁的小小孩童, 跑到了这种地方,无异于狼入虎口。
森鸥外在女孩踉踉跄跄的狂奔着的时候,看到了她的正脸。
无论用怎么样的语言去形容, 描述,评判,那都是一位相当可爱的少女。
她的长发是一抹在灰暗场所宛若阳光一般的金黄色, 非常的耀眼夺目。
就像一只误入了废弃垃圾场, 被猛兽围堵的小小金渐层,女孩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的圆滚滚睁大的眼睛, 在环顾四周, 与他的视线相汇的一瞬间,她的眼神停滞了一瞬。
然后, 女孩毫不犹豫的, 一路狂奔来到了他的身边, 小心翼翼的牵住了他穿着白大褂的衣角,缩在了他的身后。
欸?居然毫不犹豫的信任了自己, 将自己当作了可以信赖的“好人”,在向自己寻求庇护吗?真是可爱的孩子。
无论是谁,拥有多么寒冷的内心,大概都会被这样可爱的小表情和小动作软化吧。
方才对女孩紧追不放着的几个擂钵街男性, 却在看到森鸥外气定神闲的表情之后, 流露出了稍显忌惮的神色。
然后他们啧了一声, 掉头离开了。
“快走。”
“走什么?那个男的看起来那么弱……”
“笨蛋!那个家伙可不止是一个医生,不然你猜他为什么把诊所开这里?”
他们嘟嘟囔囔的掉头离开了。
在确认那些追着自己的坏人已经离开以后,樱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向自己下意识索求保护的叔叔,脸颊微红:“谢,谢谢叔叔。”
“不必。”
森鸥外弯着眼微微一笑,他觉得能近距离看到了像小猫一样的孩子,她面对自己展露了如此可爱的表情,就已经是最好的报酬。
“为什么你会独自来到这边的街区呢?”他温和的问道:“横滨的这一地带很危险,一般市民都不会主动前往,是有不得不来到这里的理由,还是不小心误入了?”
然而这个问题却让这个孩子陷入了沉默,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仰起头回答道:“那个,是不小心迷路了,才到了这里。”
因为啊,“被妖怪追逐着”所以才误入了这片区域的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是难以启齿的。
樱子很喜欢这位对自己伸出援手的叔叔。
她并不想被他也当成“奇怪的,会说谎的孩子”。
——并不是实话,大概是为了掩饰真相吧。
可以看出她一点都不擅长说谎,一些细微的小表情和小动作很轻松就出卖了她。
森鸥外对此装作并不知情,而是顺着女孩的回答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么,我送你出去吧。”
“可以吗?”她的眼神微微一亮,然后弯着眼笑了:“谢谢叔叔,叔叔是个好人。”
“是个好人”。
这个评价对于他而言,还真是相当陌生呢。
森鸥外哑然失笑了一瞬,他也很快与女孩完成了彼此之间的自我介绍,并且推理出了她的大致状况。
名为夏目樱子的女孩,大概是个父母已经遭遇了意外,不得不辗转于各个城市与各个家庭的女孩。
虽然年纪不大,看起来性格也属于怯懦,羞怯,小心翼翼的类型,却能够看出超出常人的心思敏感,以及懂事。
按照常理而言,应该是以外讨人喜欢的孩子才对。
但是字里行间他又能推断出,女孩在寄养家庭的处境并不算多好,甚至遇到了被踢皮球踢来踢去的尴尬处境。
那么,又究竟是有什么缘由呢?
不知缘何而来,他对面前的少女微微的萌生起了一丝兴趣。
上一次让他这样感兴趣的人,大抵还是那个尝试自尽却被他“救回来了”的少年。
而现在,他表面上带着温和儒雅的微笑,望着面前的少女,决定遵循自己的第六感,去挖掘出她身上隐藏着的秘密。
—
第二次见到少女的时候,森鸥外难得在组织的闲暇之余外出散心。
也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缘分至此,他远远的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被围堵在一众少年少女之间。
“喂,孤僻幽灵女!”
“说谎精!”
“你不是说自己能够看到妖怪吗?快点把它们喊出来也让我见识见识啊!”
“好恶心——喂,你平时偷偷喂的这只猫,该不会是什么猫妖吧?”
“不如我们来祓除猫妖吧!”
女孩佝偻着瘦削的身影,表情隐忍,一言不发的被推搡着,忍受着来源于同龄孩子之间的纯粹恶意与言语指责。
但是在他们开口提及到猫的时候,她却猛地一下抬起了头。
只见他们嘻嘻嘻的笑着,一边一个拽住了女孩的手臂,制止她的动作,又另有一个少年当着她的面,要将幼小的猫儿浸到鹤见川的河水中。
猫儿发出虚弱的叫声,“喵喵”的无力挣扎着。
秋季气温寒冷,将这样没满半岁的幼猫投掷到河水中,即便它侥幸能游泳不被溺死,也多半躲不过因为体弱被冻死的事实。
孩童的恶意,从来都是如此天真无邪,不留掩饰的恶,所以会因为“有趣”,“高兴”,去做出一些最原始残忍的举措。
森鸥外静静的停下了脚步,他想要观察那个孩子的下一步的举动会是什么。
她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下一瞬间,她孱弱瘦小的身体在那一刻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她一把撞开了拽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