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你过来一下。”
暂时向强者低头的少年木着脸走上前,在樱子揪住他右边肩膀的衣领往下扯的时候才神色骤变,爆发出极大的力气一把推开她,面色青红交加:“女人,你干什么!”
“……看一眼伤口里有没有要处理的东西,然后给你治疗啊。”夏目樱子看着这小鬼的神情变化,觉得非常好笑,但是笑归笑,她不敢拍照记录,否则以后多半会被新仇旧恨一把清算:“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宿傩:“……”
然后他的面色由青转白,没说话了。
樱子也没继续揶揄他下去,毕竟还是个小鬼,她干嘛和小鬼多计较啊,她检查了一下他肩膀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皮肉都已经泛白翻卷了起来,还在累累的往外冒血,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看着都好痛。
“这到底是怎么……”
如果对方再大力一点,怕不是能将少年的身躯整个从肩侧劈开。
“那只妖怪从后面劈我的脑袋,我躲了一下,肩膀挨了一刀。”少年用的是陈述句,仿佛讲的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过我回过头就戳瞎了它的眼睛,刺伤了它的双腿,它倒在地上,被受惊之后的战马踩成了肉泥。”
夏目樱子:“……”
“所以你……”她目测了一下宿傩现在的年龄:“你也是来这里上战场的?”
“怎么可能。”他咧嘴一笑:“平安京的那群人,听了那些家伙的话,在路上把我捉住取乐,美其名曰天罚。”
“让我和野狗一起抢冷掉的馊饭,让我匍匐在地上和它们撕咬,稍有不悦就拳打脚踢。”
不过那群所谓的“战士”怀揣着雄心壮志来到了丹波国的边界,便惊扰了妖兽,达成了团灭结局。
少年宿傩藏在尸山血海中,将血糊满身体,用尸体遮挡气息,最终逃过一劫。
过了整整一个晚上,在确认那些妖怪彻底离开之后,他从尸堆里爬出来,就看到了被他当做“落单妖女”的夏目樱子。
“那些家伙,又是谁呢?”
听完了这不为人知的经历,樱子深吸一口气,轻声询问道。
然后她又得知了一件往事。
“他们”是这孩子曾经生活城镇的左邻右舍。
而那里的所有人,都因为一个过路阴阳师的预言,从他出生起就喊他“诅咒之子”。
传说中的诅咒之王作为诅咒之子降临于世,他的出生会带来尸山血海,带来纷争战乱,诅咒之王尤其爱吞食妇女孩童,视人命于草芥。
而这个预言造成了母亲难产的时候,没有一个医师或者产婆愿意踏入房中提供帮助。
他的出生造成了母亲的死亡,父亲酗酒疯魔,在他隐约记事的时日上吊自尽。
这直接的坐实了诅咒之子的名号,于是他在大人的竹棍极大和冷眼中,在同龄孩子扔的石块和嘲讽声中,也勉勉强强的长到了这个年纪。
直到前几日,他被塞到了自誉为天皇使者,大摇大摆的前去斩妖除魔的士兵们的手中。
被当做旅途中解闷逗乐的野狗来对待着,满心屈辱着,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和那些家伙提及自己敏锐的感官察觉到的危险逼近,在他们夜晚毫无防备的扎营,愚蠢的呼呼大睡的时候想方设法挣脱了身上的锁链,退到暗处满意的听着妖兽撕开第一个人的喉咙时,那些家伙发出的惨叫声。
他漠然的用三言两语的陈述句带过了这一切,自身却极懂得说话的艺术,他懂得在哪些地方浅浅的说一两句就能调动那个愚蠢女人的情绪。
说不想利用这个家伙的怜悯心是假的,她刚刚看到自己伤口的动容表情变化,他可是全部都看在眼里。
而在她纤细的手掌覆盖住他的肩侧,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疼痛悉数褪去时,面对这个奇迹,他抑制着自己狂跳着的心脏,控制着一个贪婪者挖到宝藏时的狂喜之情,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无动于衷,他告诉自己,一定要跟紧这个强大又神秘的女人。
这样的话他才能变得强大,然后终有一日,让那些换作自己是诅咒之子的混账们,体验一下来自诅咒之王的力量,不是么。
年少的宿傩第一次遇到夏目樱子时,是对她抱着“利用她达成复仇目的”的心态。
—
蠢女人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夏目樱子。
蠢女人对他说她要去平安京,去寻找一个叫安倍晴明的阴阳师。
蠢女人说她来自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她的国度已经动荡不堪,所以她来寻找拯救的方法……
哈,她是没有一点防备心吗,什么话都往外说。
今日,距离最近的村庄还有两天两夜的步行距离,但是蠢女人将他打横抱起来,用可怕的速度风驰电掣,日行万里。
……虽然省时省力,也不必自己步行,但觉得怪怪的。
今日,蠢女人徒手打了一只成年野猪,但是不会料理,最后眼巴巴的看着他,结果,在他辛辛苦苦用身边的锐器解剖猪的时候,蠢女人又嗷的叫着说你怎么可以拿我的老婆做这种事情。
他不明白为什么蠢女人要喊一把刀剑叫老婆,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日常可以用自己的刀剑给妖兽开膛破肚,却不能容许他用她的刀剑给野猪开膛破肚。
蠢女人最后吃着野猪肉,连连夸奖他以后去做一个厨师,宫廷御厨那种。
呵,愚蠢,他可是想要履行那些人类强加给自己的预言,成为诅咒之王的存在,为什么要去宫廷给脑残天皇做一个厨子。
今日,他在打水的途中被潜伏在其中的水妖吞进腹中,最后在他的衣服被胃液溶解成布片的时候,蠢女人终于将水怪的肚子剖开,笑眯眯的抬手拉他出来。
但是拉到一半她瞬间神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