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简明言所述, 就在扫霞城陷入混乱时,皇甫家的家主见势不妙,回到蛟相府卷走了不少东西, 其中包括李忘情那日在拍卖场见过一次的山阳国藏宝图石碑, 还有府中余下的三块燬铁。
在扫霞城之祸结束后不到一日, 就有传言称这皇甫父子想委托苏息狱海的罪者来杀李忘情,不料却遭死壤圣殿回绝,看样子应该是还记着大祭司步天銮那桩活命的人情。
于是皇甫父子无奈,用了一块燬铁做代价, 最近似乎雇到了不少散修杀手,其中还有一个一个天机道的碎玉境叛门剑修,只等李忘情离开御龙京后就动手。
“其实只要你不离开御龙京, 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伤得到你,两日后便是大婚, 看你自己心意了。”
倘若放在以前,听闻有一个碎玉境剑修等着追杀自己,早就躲起来了。
而现在不知是不是该见过的大场面都在这几日见完了, 李忘情反而没怎么在意。
“顺其自然吧。”她说,“你可见过你兄长了, 他被太上侯前辈带走后就没有其他消息了, 还不知眼下情形如何。”
简明言忽地叹了口气,道:“还记得上回我同你说过吗,我哥他记忆混乱不全, 每当他修为有所精进,就会陷入深眠之中, 等醒来后就会忘记一些人事物。”
不会吧。
李忘情想起龙尊大殿里, 障月那种奇怪的状态。
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之后, 便昏睡了过去……可、可简明言所述的这种情况是属于真正的大太子简明熄的,又不是这来路不明的狍子精。
他只不过是像夺舍一样占据了简明熄的遗体一样……不对。
李忘情捂着脑袋认真回忆了一下简明熄的遗言,脸色苍白地问简明言道:“我和你兄长认识的时间不长,他有没有什么熟悉的口头禅之类的……”
“比如说呢?”
“像‘很好’之类的。”
简明言眉梢一扬,道:“你也被他骗过吧,他诓人时就喜欢这么说,久而久之,身边的人也慢慢和他一个样子。”
难怪他一点儿也不怀疑障月的身份。
联系起步天銮在拍卖场时也有过同样的异状,李忘情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障月绝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花云郡,他像是某种灾疾一样,会随着“神降”降临到许多人身上,这些人反应不一,轻则像步天銮可以依靠自身意志及时察觉,重则就是简明熄那样的,分不清自己是御龙京的大太子,还是不知名的邪神。
或许对于简明言来说,这二者并无区别,他与兄长相差百岁,只有二十四岁,他印象里的兄长就是障月。
“二太子……”李忘情纠结了一下,道,“他们说婚前三日不想见,你能否替我向你兄长带封书信。”
“休书吗?”简明言托着腮道,“他人还昏睡着,也看不了啊。”
“倘若念给他后,他还是不醒,烧给他也是一样的。”反正庙里上供香烧黄纸是这样的,他应该能收到吧。
简明言对她的信任很是满意,铺开笔墨,拿出一方洒金笺道:“你歇着吧,我说我写?”
“你就这样写。”李忘情酝酿了一下,道,“天地有尽,人海无边,与君相逢这多时,虽无风花雪月,也有共战之谊,而今——”
简明言咬着笔杆子道:“我这一万灵石一张的积香洒金笺写不了那么多字,能短点儿吗?”
李忘情一腔儿女情长瞬间忘了个干净:“你就不能用普通的纸吗?积香洒金笺,那不是六阶符箓用的符纸吗!”
简明言:“我觉得你和我哥之间不管是分是合,还是得隆重一点。”
李忘情面无表情道:“那就写‘狍,饼危,明晚子时万年槐下见,相约亡命燃角风原’。”
……
司闻气得脑袋疼。
死壤母藤降临那天,他的确是给行云宗发信求援了。
但支援还在路上的时候,扫霞城这边就结束了,等到他再与沈春眠联系上时,对方说宗主已经知晓,索性转去苏息狱海了。
宗主去苏息狱海,找死壤母藤了。
他知道洪炉界三尊看似并立,实则私交奇差,虽然没见他们真正动过手,但偶有交际,三尊之间都有一种想吞噬对方的意思在里面。
御龙京此役,死壤母藤失去了一个蜕体,伤了些元气,宗主又去了苏息狱海……难怪这几天过去,苏息狱海那边一点儿对御龙京趁虚而入的动静都没有。
接下来才是最让人头大的地方。
行云宗众所周知,刑天师任性自我,哪怕李忘情自己主动请求下放至外门从她可堪匹配的位置锻炼起,刑天师也从不放手,倘若让他知道李忘情被逐出宗门后,还被强留在御龙京成婚,还不晓得会闹出什么乱子。
在死壤母藤北扩的局势当下,好不容易通过此祸将两都绑在同一架战车上,这两位尊主又打起来那不是全完了。
“……师叔。”羽挽情把成于思倒的茶给司闻换了一盏,试探着问道,“是,宗门来人要来接我们回去了吗?”
司闻皱着眉点点头。
羽挽情忙道:“诚如先前所言,三都剑会需要切金境以上才能入境,我先前答应是因为她修为太低有性命之危,可如今她……且不论用什么手段做到的,进阶切金境是事实,回去后宗内上下也不会再非议于她了。”
“是啊是啊。”成于思在一边帮腔,“我承认我以前是欺负她,可那是因为我以前以为她不上进,不像个剑修……可师尊你看她在外面苦也吃了、抗击天灾、救扫霞城也都出了大力。反倒是这御龙京行事霸道,不是什么善地,咱们得想办法救她出去。”
眼看着羽挽情一副要准备喋血燃角风原的架势,司闻的头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