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请再说一遍, 想把这封信寄给谁?”
“行云宗丹鼎师,沈春眠。”
“这……阁下莫见怪,行云宗丹鼎师乃藏拙境修士, 地位超然。而阁下一介散修,想寄信的话,恐怕身份不足,望请谅解。”
散修。
李忘情一时半会还没适应这个新身份。
洪炉大地上宗门林立, 一个正经的修士要在某宗门内挂一个名头才能顺利行走。
往昔行云宗给予的便利太多, 她也没意识到, 直到处处被提点她已是散修,才知晓个中艰难。
“这里规矩无法更改……当然,阁下若是再精进一个境界, 那就初具资格了,届时也欢迎道友再来。”驿站的修士带着李忘情熟悉的礼貌笑容,这也是看在她是剑修的份上才有此态度。
李忘情只得暂且离开,将月老庙的事按后,打听起了当前更要紧关注的事。
“还有一事。”李忘情推了些灵石过去, “我也是刚从外地来,听闻各大宗门相聚于此, 为的是贵京大太子的丧仪, 可对?”
那修士迟疑了一下,收下灵石:“确实如此, 我御龙京大太子不幸陨落, 将在五日后于内城举办公祭大典……不过这和散修没什么关系吧。”
“哦, 我也是苦于散修的身份, 之前有得到一个宗门前辈的青睐, 但不知其身份。”李忘情佯装脸红, 道,“前辈说若有缘必得见,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努努力也参加一下大典,好找寻那位前辈为自己谋个机缘。”
“原来如此。”那修士也表示理解,“散修想进内城实难,尤其是这个当口,不可能让不明人士进入……”
李忘情想了想,拿出一个沈春眠给过她的、装了醍醐丹的小葫芦:“指点我的那位前辈,曾给过我这个,还请道友行个方便。”
修士定睛一看,登时脸色微变。
这洪炉界的“云纹”不是什么闲杂宗门都能用的,只有行云宗才能用这等镶金云纹。
尤其是上头灵纹深邃,绝不是区区一介开刃境散所能拥有。
莫非她那机缘的对象是行云宗的人?
修士此时已经信了大半,心想行个方便也不会碍着什么,便重新挂起笑容:“道友说哪里话,我区区筑基哪能用得上这等宝物,倒是蛟相府一直在招炼阵师、炼药师之流,不知道友可有这方面的能为?”
炼器师!
李忘情一听这个便是一怔,她四十年前就已经砺锋大圆满了,几十年以来空闲的时间全在学一些杂七杂八的技能,当中尤以“炼器”最为精通。
如果她不是宗主的嫡传弟子,百炼师早就把她抢过去了。
“道友可是为难?我知晓这些炼器、炼丹之术都需要长年积累,还要耗费海量灵材,可能为难道友了……”
“呃,稍微会那么亿点。”李忘情道,“我会去蛟相府碰碰运气的,多谢道友指点迷津。”
离开前李忘情还顺手讨要了一张御龙京包括内城在内的全地图,正巧,传闻中的蛟相府就在这南外城至内城的交接处。
李忘情脸上的轻松之色还没持续两息,面容就黑了下来。
——我会乱跑。
真是个说到做到的邪神呢。
“你以为我不会长教训吗?”李忘情打了个响指,手上出现一道符箓,随着她一声“追”,符箓化作千纸鹤,飘摇着向某个方向缓缓追踪而去。
千纸鹤径直穿过街上来往的人群,飞到了一座“庶务南阁”门口。
李忘情抬头一看就知道这地方是大宗门专门用于处置领地内凡人事务的地方,通常是除妖、镇灾、弭平盗匪所用,还是近几十年兴起的。
毕竟修士们醉心修炼,子嗣不丰,要传承下去多半是靠从凡人家室里挑选资质好的弟子,让平民休养生息也是洪炉界赖以延续的一环。
难怪御龙京的势头这样猛。
李忘情摇摇头,刚跨进门内,右眼皮就猛地一跳。
只见一拨御龙京庶务阁的修士站在院子里,盘问道:
“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牛牙子。”一个让李忘情略微眼熟的胡子大汉道。
庶务阁修士又问另一边,一脸不敢置信:“你也叫牛牙子?”
众人目光集中之处,障月依然是一副心平静气的模样。
“是啊。”
进御龙京前,李忘情为了不让他招人眼,特地教他隐匿气息,在外人看来,修为大概在开刃中期。
庶务阁的修士脸皱成一团:“阁下堂堂一修士,何故耍弄这匹夫?到底图他什么?”
胡子大汉、真正的牛牙子眼眶发红:“他肯定是图俺家财,还图俺老婆孩子!现在还指不定图我身子!”
“哎哎哎别胡言乱语,我们修士怎么可能……”那庶务阁的修士多半还是向着同道之人一些,向障月确定道,“阁下一定是在跟这人开玩笑吧。”
“我没有开玩笑。”障月托着下巴,从上到下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牛牙子,“我是图过,但我的老婆饼多半是不让我这么做的。”
——进了御龙京绝不能胡乱生事。
——要不然呢?
——我会当场扔下你跑路。
李忘情想起进御龙京前对障月的反复叮嘱,但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想跑路。
但为时已晚。
“老婆饼,你到哪儿去?”
都这么近了,障月不可能不知道她在这儿,当即亲亲热热地把她拉回去,指着牛牙子对她说道。
“看,比起他的下场,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李忘情僵硬地咳嗽了一声:“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啊,你是那个救苦救难的仙女。”牛牙子一眼认出她来,又看了看障月,后退数步,“难怪当时仙子你警示了俺们,当时这艳鬼……莫不是仙子你收服走的?”
李忘情:“啊对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