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又何尝不是呢?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爱上过任何人,也没想象过这一天。这是我拥有过的、最纯粹的感情,因为太美好,我不想它有半点瑕疵。”
“但,我是联盟最高指挥官,我得抓住一切可能性去拯救联盟,去拯救人类。”他交握的十指用力,指节微微发青,“所以我还是要问出这个问题:时渊,我已经和关教授确认过,项目是纯观察性质的,不会对你本身造成影响——就像过去我在监视塔进行的观察一样。你只需要释放出感染波长,我们在不同环境下记录下来,尝试模拟。而你不会是异类,是科研中心的一份子,是为联盟做出贡献的志愿者,值得应有的尊重。”
“所以,抛开你对我的感情,你愿意参与新的‘深潜’计划吗?你愿意……尽可能救下城市吗?”
时渊与他对视。
就这么对视了两秒钟,他突然笑了,探身,在陆听寒的侧脸亲了一大口。
他轻快说:“我当是什么事呢,让你那么严肃!在我第一次出城想给你看那只蓝蝴蝶的时候,我就做出决定了呀!我不是为了你,我也喜欢这里呀。”
陆听寒:“……”他有些不解。
时渊的尾巴摇曳如彩旗:“我见到了剧团,遇到了程游文和秦落落他们,演出过《殉道者》那么好的故事,还有那些花海和麦田;后来,我又认识了想去宇宙的邬先生,喜欢华尔兹的爱德华,看到那些风车和能源塔,在电话里听到了那么多人的故事……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东西呀。‘远眺’的资料都是我去铁城找回来的。如果你不提,我也主动帮城市做更多事情的。”
陆听寒:“也就是说……?”
时渊:“我当然愿意!”他抱住了陆听寒,软乎乎的一团窝在陆听寒怀中,“说不定以后,我们就能住在地下的城市里了。然后还能继续演舞台剧。”
这回陆听寒几乎是手足无措了。他的手悬在半空几秒,才轻轻落在时渊的腰上,把他搂住,低声道:“……谢谢。”
他紧紧抱住时渊,那柔软的黑发挠在他的下颚。
千言万语在胸膛中沸腾,他张了张嘴,生平第一次失语。
时渊在他耳边说:“我也爱你。”
……
此后的一周,陆听寒拿到了关教授出具的报告,一份证明时渊不会吸引怪物,一份证明他人形时不具感染性。
他要去找联盟主席柴永宁。
时渊对此很紧张,他问陆听寒:“如果他知道了我,会不会不让你指挥了啊?”
“柴永宁有权知道。”陆听寒披上外套,“我会说服他的。”
“真的么?”
“当然。”
“我还是很紧张……那你要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清楚,不会太久的。”
他们吻别。时渊目送陆听寒的飞行器消失在天际。
10个小时后,柴永宁和陆听寒进行了私下会谈。
陆听寒把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柴永宁震撼到一双浑浊老眼都快凸出来了,连吃了十几粒速效救心丸。
好在他见过大风大浪,听闻这难以置信的故事,花了几十分钟就冷静下来了。
他缓缓说:“陆上将,你有没有想过,他只要一发狂就能毁掉所有城市。你就那么确定他是值得信任的?”
陆听寒十指交叠于身前,白手套耀眼。他说:“我绝对相信他。还是那句话,联盟信与不信都没有意义。您太高估我们的力量了。他只要往荒原一跑,保管没有人能再看见他,想感染军队、毁灭城市也不过是几秒钟。我们甚至没有谈判的资格。”
他补充道:“战况如此,‘深潜’或许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柴永宁来回踱步,纠结到眉毛皱在一起。
他又说:“那你是怎么说服他的?你的筹码是什么?”
陆听寒:“筹码就是我自己。”他补充,“你知道古代和亲的公主吧,我现在就和亲过去了。自打认识我天天哄他开心,还帮他解开尾巴。”
柴永宁的脸色很精彩,良久后,憋出一句:“陆上将鞠躬尽瘁……”
陆上将确实鞠躬尽瘁。
武能运筹帷幄拳打怪物,文能献出肉.体稳住深渊,内外兼修,德才兼备,不可谓不是联盟栋梁。
柴永宁最后叹息道:“你留下几天吧,这是件大事情,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下。”
陆听寒颔首:“正有此意。”
柴永宁犹豫片刻,问:“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在末世兵权就是一切。柴永宁手无实权,说是被半架空了都行,陆听寒大可不用告知他。
陆听寒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战争,你也是我的战友。”
“……”柴永宁的眼中有什么情绪闪过,再次轻叹,“陆上将,我们好好讨论——就我们两个人,必要时加上关勋教授,这件事情不必再扩大了。最后一个问题,请你诚实地回答我,他对于你来说,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阳光明媚,穿过窗户落在两人的肩头,空气中光尘在舞蹈。
陆听寒的眼中依旧坚定,却比往日……柔和了,像是盛了天光的灰蓝海洋。
他说:“他是我的爱人。”
两天后商讨结束,柴永宁同意了陆听寒的提议。
陆听寒回到风阳城。
一路行过老旧的街巷,他来到了那僻静的住处。今天下了雨,天空灰蒙蒙的,他撑起一把黑伞回家。
刚开门他就发现时渊的球鞋不在了。
时渊出门了。
陆听寒给他打电话,没有回复。周围大多是无人的楼房,没多少去处,陆听寒顺着找过去,在离家80米开外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废弃的车站。
车站刚刚停用,没有乘客再过来,站牌和广告标语都没来得及拆,文字密密麻麻。一盏灯还亮着,白光刺破飘摇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