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来分钟吧,他妈的这天气实在太冷了……来来来喝点热水,可别把你的精贵身板给冻着了,你又不像我皮糙肉厚的,抽口烟啥病都好了。”
林叶然说:“你当我病秧子?”
“瞧你这话说的!”严歆搓了搓手,“你上次揍我那一拳多有力啊,能杀死一头牛。”
林叶然笑了。
那一瓶热水是他俩分着喝完的。
再之后,就这么在一起了。
刚开始谈恋爱的两年,甜甜蜜蜜。严歆往返于风阳城和铁城,每次回来林叶然都尽量去接。而在林叶然加班回家后,只要严歆在家,他肯定能喝上一杯热牛奶——严歆总说热牛奶助眠,最适合他们这种成天苦思冥想的研究员。
他们去吃饭去约会,在夜色中亲吻。
“你知道么?”严歆在他耳边说,“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看上你了。”
林叶然:“一见钟情?”
“嗯。”严歆说,“其实到后来我知道,你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只不过你不够坦诚。”他笑了笑,“你一直都是这样,讲不出真实想法,还很好面子,就像刚才你明明很爽……”
“闭嘴。”林叶然说。
严歆闷声笑。
然而,生活并不总是如意。
后面战况紧张,林叶然忙于项目,而严歆晋升上尉,成了陆准上校的左膀右臂,大部分时间都在铁城。
两人聚少离多,好不容易相聚,却不复以往的甜蜜。
刚开始是柴米油盐的争吵,再之后是互相指责、互相批判。两人的性格不同,对大事小事的观念都不一样,时间长了,剥去最初的滤镜,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每次争吵都会以严歆的服软收尾。
严歆点着烟,说:“林叶然,你为什么就不能坦诚一点呢?”
“坦诚什么?”林叶然在看电脑上的数据模型,又出错了,他皱起眉头。
“坦诚认错,坦诚高兴和生气,坦诚说我爱你。”严歆讲,“我们之间不该有秘密的,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开呢?整天就知道闹别扭,什么话都憋在心里。”
林叶然不说话。
严歆叹了口气:“我也是人,我也会累的。我真的很想听到,你能坦坦荡荡看着我再说一次,我爱你。”
后来,他们又吵了一架。
时隔多年,林叶然已不记得那次吵架的缘由了。
可能是他又一次忘记了和严歆的约会,可能是他讲话态度太冷漠,可能是他一直别扭,不会表达情绪,永远没办法在严歆低落时、需要他时,表达自己的关心与爱意。
总之林叶然知道是自己的错,但也没法承认。
严歆说:“我要去铁城了,那边情况紧急,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没事。”林叶然说,“我的项目也在忙。”
严歆又说:“我这次应该会去通讯塔上。那里的夕阳很漂亮,信号也是最好的,我可以在塔顶给你发日落的照片。”
林叶然:“你专心指挥,先别想这些。”
严歆收拾好行李,临走前看向他:“有时候,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事情,还喜不喜欢我。”
“发什么神经。”
“要不这样,你和我坦白说一说你的想法,然后我就在通讯塔上给你看看日落,然后,告诉你一个我的小秘密。”严歆挤眉弄眼的,“那秘密我藏了好几年了。怎么样,这是不是划算买卖?”
林叶然张了张嘴。
他想说什么,可终究没出口,只是讲:“快走吧,三十多岁的人了那么幼稚,还当上尉呢。”
“我在你的面前,可从不会遮掩什么。”严歆略有些失望,很快掩饰好了神色,打开大门,“我走了。再见,我爱你。”
然后铁城沦陷,严歆死在了塔顶。
到死他都没再听到林叶然说的我爱你。
20年后,在风阳城的深夜,林叶然断断续续和时渊讲着过去。
他说:“严歆出发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觉得自己确实是做错了。我欠了他很多句道歉。”
他说:“我这个人总是不够真诚。他追求我那会儿,我早就不讨厌他了,还硬是要装出一副臭脸来,就是拉不下面子。我总是说他幼稚,实际上幼稚的是我自己。”
他说:“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和他讲。我嘴硬过,别扭过,刻薄过,但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我。”
时渊默默听着。
从头到尾,林叶然的声音都很平静,像在讲他人的故事。
林叶然又说:“铁城沦陷后,尚存的作战记录全都发来了数据中心。我那时是主管,手下好几个项目组,包括我最初在的音视频分析组。我拿到了每个战士的记录仪影像,其中也包括了……通讯塔那一批人的。”
他继续说:“大部分数据采集由AI完成,有些部分也需要人工查验,主要是那些军官的记录,包括了陆准和严歆。”
“我主动提出帮忙,看到了严歆的作战记录。我看到他从街道防御点撤退,来到通讯塔下,然后一层层往上攀爬。我看到他的战友阵亡,楼层坍塌,留下断后的陆准也死了,只有他到了塔顶。在最后一刻,他向风阳城传输了数据,借着他的眼睛我看到了铁城日落,算他没食言吧。”
“我知道。”时渊说,“我知道这个故事。”
林叶然笑了下:“那你肯定不知道,在他传数据到吞枪自杀中间,有一分钟的空余,他用终端发了一条私人信息。”
“……”时渊微微睁大了眼睛,“是发给你吗?”
“记录仪的清晰度有限,加上有损坏,看不清收信人和内容。”林叶然说,“但那是发给我的,不然还有谁呢?他那么爱我。”
时渊问:“他说了什么呢?”
“不知道。”林叶然说,“信号不稳定,严歆的消息永远消失在电波中了。我一遍遍看回放,看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