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该期待更多的奇迹。所以我才说,我会死在这里。”
他接着讲:“我想过很多次自己的死亡。不得不说,这样死去很突然,但是值得的。不在这里终结岩蛇,没有城市能存活,这是必要的牺牲,我很高兴我死得相当有价值。”他看向邢毅峰,“现在,准备让前哨站的人员撤离吧,留下几位敢死队的战士就够了。”
邢毅峰站在原地。
陆听寒:“快去。”
邢毅峰欲言又止,额前的青筋跳跃,最后绷着下颚敬礼:“……是。”他走了几步,又回头,“陆上将,我会一起留下来的。为了联盟的荣光。”
陆听寒颔首:“为了联盟的荣光。”
接下来的5个小时,蛇群来犯了三四轮,接连被击退了。
临近黄昏,大部分前哨站的战士已经撤离。14名敢死队的战士留下,驻守岗位,偌大的指挥室内就剩陆听寒和邢毅峰二人。
蛇群再次躁动。
陆听寒说:“它马上要来了。”
透过颤抖的大地,狂舞的蛇群,一只只异类的竖瞳和冷冰冰的毒牙,他再一次窥见了怪物的内心。
整个大地都是涌动的岩蛇,它们构成了旋涡与浪潮,涌向前哨站。
机枪喷吐火舌。
人手不够,防御很艰难。但他们的目的不是守住哨站,而是坚持到蛇王出现。
“砰!砰砰!”
几只岩蛇撞上他们面前的玻璃,声音可怖。
陆听寒面不改色,问邢毅峰:“遗书写好了吗?该说的话都说了吧?”
“都说了,2小时前就搞定了。”邢毅峰说,犹豫着问,“您呢?”
他之前看见陆听寒拿出了手机,似乎想要给什么人发消息,最终收回去了。他莫名觉得,其实陆听寒是很想说点什么的。
“没有。”陆听寒说。
邢毅峰心说,陆上将不愧是陆上将,自知将死,都能克制住多余的情感。
他说:“我要是和您一样永远坚定就好了。说来不怕您笑话,下午我给家里人打电话,听着他们的声音,真的差点打退堂鼓了哈哈哈哈哈。”
陆听寒:“道别会让人心软。”
“是啊。”邢毅峰感慨,“所以我才说您永远坚定。”
“我不坚定。”陆听寒淡淡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道别?”
邢毅峰猝然愣住。下一秒陆听寒快步走到屏幕前,盯着蛇潮,对着联络频道中喊:“风阳城东南前哨站以东10公里,瞄准‘重锤’!”
与此同时大地颤动,山岳一般的蛇王抬高了身躯,深绿竖瞳贪婪地看向哨站,与陆听寒对视了。
千百公斤的泥土从它身躯滑落,它遮天蔽日,不知头颅已被瞄准,死神天降。它不知死期将至。
“重锤”坠落,数吨的钨棒击穿了大气层与流云,燃烧着下落。
“……还是动摇过的。”这种时候,陆听寒竟然笑了,“有个奇怪的小朋友演了一出舞台剧,问我,有没有救世神。你看过那个舞台剧吗?叫《殉道者》。”
邢毅峰挠头:“看过的,演得真的好,我喜欢救世神拯救世界的那一段。可能是我肤浅吧!我真心相信有救世神存在。”
“剧本只是剧本。”陆听寒说,“所以,我告诉他世界上没有这种东西——没有救世神,没有拯救世界的神力,但我是那个殉道者。”
而后“重锤”落下,摧枯拉朽。
时渊一寸寸找过前哨站附近,翻找过了很多具躯体。
他们都死了。
时渊分不清他们死于岩蛇还是“重锤”,但是他们都死了。
太阳已经落山,在最后一抹天光中,他找到了陆听寒。
时渊移开压在他身上的瓦砾,颤抖着去探他的呼吸——
还有呼吸。
还有心跳。
一颗悬着的心重重放下,时渊跪坐在陆听寒的身边。
他第一次明白“爱”是什么,体验到的不是青涩美好的暧昧,不是浓烈的深情,而是担忧,后怕和恐惧,它们满满当当地填满了他的心。这一瞬,他知道了程游文的遗憾,也看懂了爱德华的疯癫。
原来,失去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爱是你会害怕再也握不住那人的手。
时渊再次轻颤着俯身——
带着他的恐惧和惊惶,带着他懵懂又炽烈的爱,以及那从未启齿过的秘密,给了陆听寒一个血与泥尘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