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通了一轮电话,他下来客厅时,时渊正盯着那一大捧花。
就是这花昨晚让时渊蔫掉了。
陆听寒走到了时渊背后:“……我的礼物和花有关?”
他这冷不丁地一问,时渊被他吓到飞起来,尾巴上的鳞片都炸了。
“没有关系!”时渊强调,“绝对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关系。”
陆听寒敷衍地“相信”了:“原来如此。”
到了晚上宵禁的钟声响起,陆听寒放下手中的速写本,又看向时渊。
时渊立马警觉:“你是不是又要问礼物了?”
“不是。”陆听寒说,“不想提就不提了,没关系的。”他摸摸时渊的脑袋,笑了,“晚安。”
陆听寒是放弃礼物这一码事了。
但时渊没觉得高兴。
他回到屋内,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床头的花瓶。那朵花怎么看怎么一般,平平无奇,实在不争气。
他死盯着花看,没一会儿脑袋一垂,栽到枕头上睡着了,连灯都忘了关。
还没睡上两分钟,时钟指向【10:15】,他被沉重的钟声吵醒了。
宵禁的鸣笛声已经响过,时渊迷迷糊糊地听了一阵,才意识到,这是丧钟声。
过了大半个月,联盟已统计出阵亡人数,失踪士兵的下落也进行了一一排查,现在他们做好了善后工作,才到了流程的最后一步:鸣响丧钟。
时渊呆了半分钟,猛地翻身下床,去找陆听寒了。
破铜和烂铁一如既往守在楼梯口,但它们早就形同虚设,不会挡着时渊。时渊一路去到二楼阳台前,阳台门是虚掩的,陆听寒倚着栏杆,望向黑暗中的城市。
每当丧钟在夜晚响起,陆听寒都会在这里。
寒风萧瑟,时渊走到他身边。
陆听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肩上。
两人眺望着城市,房屋黝黑,丧钟久久回荡,像幽灵徘徊在城市上空,找不到回家的路,时渊数不清它到底响了多少声。
陆听寒没什么表情,和平时一样,鲜少有东西能撬动他的面部线条。一方面,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感是指挥官的素养;另一方面,这也是性格使然。
等钟声结束,陆听寒说:“一共62声。”
——他当然知道。
死亡名单,他是仔仔细细地过目的。
I级警告,三座城市,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战争,这个牺牲人数是奇迹般的少,但它的厚重感不会被胜利的喜悦抹去。
有人为英雄铺出花海,那么也该有人为牺牲者献出悼亡之花,钟声吊唁逝者的荣光。
他们在寒风中站了很久。
时渊问:“你难过吗?”
陆听寒说:“时渊,时候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时渊又问:“你是不是有点难过?”
陆听寒扭头看他,没说话。平日他那坚固的外壳似乎融化了一点,时渊看见他有些柔软的、晦涩的目光。
于是时渊知道了答案。
时渊踌躇了几秒,突然说:“你等一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他一路小跑回了房间,对着花瓶犹豫了几秒,拿走那朵小白花,又小跑着回到阳台,递给陆听寒:“……这个就是我的礼物了,送给你。”
陆听寒看着那朵雪见。
它在寒风中摇晃,叶片颤颤巍巍——漂亮的雪见都是层叠着盛放,犹如少女的纱裙,不似它,不知如何展现自己的魅力,在不该羞怯的时候羞怯了,花瓣畏畏缩缩的,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单薄且层次感太低。
硬要说的话……
陆听寒在它身上,竟然看出了几分呆头呆脑。
大概是随了它的主人。
时渊忐忑地补充:“我已经很努力在养它了,想送给你,但它不是很好看。”
“……”陆听寒接过花,忽然笑了。
他说:“我很喜欢。”
时渊呆了一下:“可是它不好看呀,你都有那么多漂亮的花了……”
陆听寒:“其他花都不是你送的,也不像你。”
时渊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想了半天:“你的意思是,我长得也不好看?”
这回陆听寒低低笑出了声,单手揽过时渊。时渊靠在了他的胸口,听见沉稳的心跳。陆听寒笑意极深,眼中的灰蓝色氤氲成一片温柔的海洋,说:“怎么会呢,你要是算不上好看,那也没几个人是好看的了。”
时渊更加困惑了:“那为什么说它像我?”
陆听寒回答:“都一样呆。”
时渊:??
他刚要抗议,脑袋就被陆听寒猛揉了一阵。他立刻什么都忘记了,发出了开心的声音:“呼噜呼噜呼噜。”
陆听寒说:“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礼物。真的很喜欢。”
听到这句话,时渊才终于放下了一担心事,心满意足:“你喜欢就好!!我还一直担心你看不上它,或者不喜欢它。”
“不会,”陆听寒说,“我昨天带回来那束花,不是为了比较什么,是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时渊的尾巴尖欢快摇曳:“真的太好啦,我也买不起更贵的东西了。”
“花了多少钱?”陆听寒的神情柔和。
“120块钱。”
陆听寒倏地沉默了。
第二天,时渊回家,看到客厅桌上摆了一本《防诈骗指南》。
“好好看。”陆上将如是吩咐道。
——他房间的床头花瓶中插着花。
只有一朵雪见,呆头呆脑,足够特别,也足够……贵。这也是唯一一朵进了他卧室的花。
结果是时渊看书看得晕头转向,昏昏沉沉,很早就上床睡觉了。
也不知是不是睡前听了广播,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广播提到了特殊感染生物“号角”,它是2号深渊的感染物。
2号深渊的感染特征是“蜂群思维”,被它感染的生物集体行动,有极其统一的作战方式,以及共同的目标,就像是一群团结一致的工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