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脑后。
直到这日下班,偶然听到几个同事吐槽老石一直魂不守舍,刘鸿正才回过味来了,又去找了石易:“老石啊,这个……”
他略有些尴尬。
“刘总编?”石易停下收拾东西。
刘鸿正挤出个笑:“啊这个,你最近的精神评估报告——”
石易愣了半秒,恍然道:“上周的报告我交给人事了,是没问题的。后天就是下一次评估,出了报告我立马交给您。”
刘鸿正不好意思地启齿:“你明天上午刚好没什么工作,要不然……提前去评估一下吧,我找人给你批假。”他干笑了几声,“也是保险起见嘛。”
要是其他人开小差,他大不了怒斥一顿,但石易身份特殊。
石易干脆地答应了,连声道歉。
次日是个大雾天,刘鸿正哼着歌走进办公室。
他向来到得早,整个报社大楼只有他。他往杯子里放茶包、倒开水时,身后冷不丁响了一声。
他吓得手抖了一下,回头看清了来人:“老石!你要吓死我了!”
石易站得笔直,没答话。
刘鸿正继续冲茶,念叨道:“真的是,我年纪大了心脏又不好,要是真的被吓死了怎么办,你进来连点脚步声都没有……诶,老石,我不是叫你去做精神评估的吗?怎么……?”
“我想找到灯塔。”石易说。
“什么灯塔?”刘鸿正皱眉,“你还是先去评估吧。”
“灯塔有光。”
“哈?你在说什么?”
石易:“我要带你去看。”
就在这一瞬间,刘鸿正后背发凉,一种直觉般的惊悚感俘获了他,他猛地回头,石易举起了右手——
那已经不能被称作“手”了。
血肉和骨骼分解成藤蔓,肆意扭动,每一根尖端都闪着寒芒。石易的身体抽搐,绿油油的血管在皮肤上鼓起,像一片诡异的蛛网。
……
17个小时前。
“陆上将,你看这组图片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呢?”傅从白笑着说。
他身穿纯色衬衣和西装裤,款式都是偏休闲的,两鬓微白,因为天生面善和蔼,叫人很容易亲近。
面前的桌上放了一盆绿植,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桌子对面是一身军装的陆听寒。
陆听寒看着图片上杂乱的线条:“蝴蝶,花,帽子和教堂。”
傅从白又推来新的一组图片:“这个呢?”
“风车和女人。”
“你觉得女人是什么表情?”
“她没有表情。”
“那她在看什么?”
“远方的山。”
傅从白不再问了。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重新戴上后喝了一口咖啡:“这里的咖啡是真的很好喝,醇香浓郁……你经常喝咖啡吗?”
“还好,偶然喝一两杯。”
傅从白依旧是闲聊的口吻:“不过,咖啡我喜欢是喜欢,就是很容易睡不着。哪怕是午后喝的,晚上也有可能失眠。”
陆听寒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咖啡杯:“你现在也挺享受。”
“这不是忍不住吗!”傅从白朗笑道,“你最近睡眠质量怎么样?喝了这杯不会睡不好吧。”
谈话继续,像两位朋友单纯的闲聊。
然而,这里不是什么街角的咖啡厅,或是老友的家中。
封闭的房间里放着桌子、沙发、成束的鲜花,四周却是单向玻璃,玻璃后头站着数十名身穿白色制服的人,胸牌上挂着【心理评估师】。他们手拿纸笔,目不转睛地看着房间内,隐藏在屋内的全息记录仪同时把画面记录下来,放大、投影到观察室,傅从白和陆听寒的神态,他们所有的微表情和语气变化,不会被遗漏半分。
深渊监视者需要接受心理评估。
陆听寒也是如此。
联盟对他的要求近乎苛刻,针对他的评估高频而严格,最频繁的时候,他一日做了5次以上的、来自不同团队的心理评估。
结果永远是理想的。
无可挑剔。
今日不过是例行的评估。
傅从白和陆听寒闲聊着,一字一词都是试探,皆是评估的一部分。
陆听寒很轻松随意,像根本不知道评估师们的存在,靠了椅背,慢悠悠喝着香浓的咖啡。他的表情一直是很少的,也绝称不上健谈,倾听时看着对方,灰蓝色的眼睛说不清像海还是雾,没有情绪,却很认真。
这大概是陆上将唯一身处下位、遭人追问和剖析的时刻了。
他有问必答,相当配合。
40分钟过去,傅从白又做了几组测试,把该问的都问了。
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曾经提过的那个同居者,最近怎么样?”
陆听寒:“他挺好的。”
傅从白:“你和他相处时,感受到的情绪多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陆听寒:“正面。”
傅从白:“从没有争吵过?”
陆听寒:“没有。”
他的回答确凿而迅速,傅从白意外道:“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还有一连串的问题,包括询问“同居者”的姓名、性别和职业等等,按照规定,只要不涉及军事机密,陆听寒是有义务回答他的。
陆听寒却放下咖啡杯。
杯子与木桌碰撞,很轻的一声,黑咖啡有着浓郁的香。他说:“傅教授,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语气彬彬有礼。
傅从白一愣。这是陆听寒头一回不配合,而且是在他没想到的话题上。
一句“你应该回答”卡在他的嘴边,在他与陆听寒对视时,他咽下了这句话。
——陆听寒依然是很放松的姿态。
整场评估中他很平和,是低姿态的。但在这最后一个问题上,他又变回了往日的他。
他可以相当配合,接受审度,可他一旦提出反对就是毋容置疑的。
说着商量的口吻,实则是命令,没给傅从白抗议的权力。
评估结束,陆听寒走了。
评估员们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