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动作,现在几乎站立不稳。他的手很冷,但是力气非常大,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死死抓住时渊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咳嗽几声,咬牙说:“给我一辆有油的车,关掉所有定位系统,再给我两把枪和抑制剂。”
“……你是不是受伤感染了?”战士谨慎道,“让医生给你看一看,我们的抑制剂很充足,你会好起来的。”
老何又猛地咳嗽:“别他妈的废话,照我说的办!”抵住时渊的枪用力了几分,“我对自己有概念,肯定会被立刻安乐死。我要活,我要活下去!哪怕一两天都行!”
战士:“你冷静……”
“我不需要冷静!”老何咆哮,“给我车!”
原来是这样,时渊想,老何的感染很严重了,严重到会被其他人杀死。
双方僵持着。
“举起手来。”老何在时渊耳边恶狠狠地说,“把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时渊举起双手。
老何又说:“还有尾巴。”
时渊举起尾巴,说:“脚真的举不起来了啊。”
老何:“……”
时渊:“要我举吗?我可以试试。”
老何:“别。”
他们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陆陆续续有人从帐篷里出来,往这边聚过来。
这营地不大,很快就围了一圈人,之前救了时渊的那个独眼龙也来了,站在最前方,冰冷的目光剜过老何的面庞。老何越发情绪激动,退后几步,背靠着车身拦住自己的身形,摁着时渊喊:“不要过来,都不要过来啊。”
在人群中,时渊看到了王妤。王妤挤过众人,急切道:“何虞,别这样!”
独眼龙也沉声说:“你不是专业人士,你以为治不好的感染还有得救,只是概率的问题,但我们总要试一下,对不对?放下武器,给自己一个机会,没必要做这种事情,他只是个普通人。如果你放开他,我保证你第一时间能注射到抑制剂。”
“……还有救?”老何的嗓音抖了一瞬,“不,不不不,我不信,我知道哪些是致命伤。王妤——王妤你看看我的伤口,告诉我,我还有没有救?”
他的神情很古怪,恐惧、歇斯底里和突然燃起的希望交错在一起。
他的上衣被掀起来了。
但不是被他的双手掀开的,几条新生的触手撑起了衣衫,暴露出伤口。
众人悚然一惊,只见老何的上下半身竟然是断开的,而触手像是针线一样,强行把他缝在了一起。感染吊住了他的命,让他苟延残喘,这样触手们才能获得更多的养分。
老何说:“王妤,我这样的还有救吗?”
王妤的瞳孔放大,死死盯着伤口。
独眼龙在旁边给她使眼色——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老何已经快被说服了,只要王妤承认抑制剂有用,他就会放下武器。
短短十几秒过后王妤的额前全是汗。难以形容她的内心是如何天人交战,指甲都掐进掌心流血了,而她无知无觉。
她退后半步,浑身都在颤抖,摇着头痛苦道:“我、我……时渊,对不起,我……我是医生,我没有办法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她有自己的原则。
就像是几天前,她说我的化验结果才是决定性证据,坚持给看起来重度感染了的时渊验血,现在她也没办法向一个必死之人承诺他还有救。
见到她的反应,老何什么都明白了,从喉咙深处逼出一声绝望的低吼,搭在扳机上的手指不断抖动。
独眼龙骂了句脏话,王妤上前几步,哀切说:“何虞,何虞你看着我。还记得入伍时的宣言吗,‘我发誓,绝不主动对平民的生命与人身施以暴力,也不将平民作为人质’。我们都对着联盟的旗帜发誓过的,时渊是你应该保护的人啊,他是无辜的。你放开时渊,我来做你的人质。”
“不,”老何沙哑说,“不,我拒绝。”他紧盯着独眼龙,“给我车、枪、食物和抑制剂。”
短暂的僵持后,独眼龙说:“给我一点时间,我要请示上级。”
他别过头去,拿起通讯终端低声说着什么。
场面暂时僵住了。
时渊看着围着他们的人群。
他知道老何利用了他。他是最好的人选,在这整个驻扎地只有他会相信老何拙劣的谎言。
但他没有被欺骗的愤怒,也不大害怕。
老何紧张又绝望,而时渊看向众人,看到了独眼龙强忍的怒火、王妤的忧心、还有形形色色的人或警觉或漠然的脸。他隔雾看花般审度这诸多情绪,像是在看一场电影,没有半分感同身受,只明白了一点:人类会说谎。
他们会救助同类,也会互相利用。
时渊不知道如果自己的脑袋上挨了一枪,会不会死。他的身躯很脆弱,在溪流里滑倒的伤口到现在都没好,隐隐作痛。他的尾巴也被迫举起来了,不然可以邦邦敲老何的脑袋。
作为深渊,他仅剩的自保手段是感染。
——感染老何,就像是他杀死那些怪物一样。
老何不想死,时渊也同样想活下去。
他还没找到他的人类。
他的感染速度会比子弹更快。
独眼龙等上级的回复等了很长时间,直到老何精神快崩溃了,他才对下属扬了扬下巴:“去准备一辆车,把车钥匙给他。”
老何一愣,压抑住激动,说:“我要自己挑,我要从左边数的第三辆车。”
“行。”独眼龙说,“我们给你装上水和食物。”
等车上装了几箱的水和食物,两把步/枪,还有五支抑制剂,技术人员当着老何的面把定位系统关闭。
然后人员们全都退开,老何挟持着时渊上车,一手拿枪一手扶着方向盘,踩下油门。
越野车摇摇晃晃地消失在远处的丘陵。
徒留安静的驻扎地。
王妤不可置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