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庄九折现下的针对目标,觉醒的能力又恰好是在观察力上加了满点的密瞳,在察觉到深蓝海水只是虚幻的影子的时候,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便立刻减弱了80%。
海水的冲击同样捆住了傀儡的手脚,它的口鼻处,冒出了与活人相类的串串气泡,仿佛连胸腔中最后一丝空气,都已经被挤压了出去。
傀儡的手臂迟缓地挥动着,连在它躯体上的银色细线变得笔直,像是一道道凝驻于视野中的刀光。
刀光闪烁间,充斥了整个肖像区的海水忽然破碎了,栩栩如生的场景被无情切断,那些银色细线继续往外蔓延,伸向爱丽丝的方向。
在银色细线即将重新捕获那个小女孩的时候,一直在假装背景板的程亭羽立时闪电般从地上跃起,利落地伸手将小朋友捞住,而后在地上一滚,远远离开了傀儡银线的控制范围。
场上的情况也因为她的动作而出现了一丝变化。
原列车长庄九折的视线往程亭羽的方向投注过来,目光中带着些微的惊讶,似乎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还未陷入沉眠。
梦境其实是一种保护。
对于那些无法感知到幻象出现的人来说,海水的压力并不存在,反倒是那些清醒的人,会受到影响,就像程亭羽,她明明已经意识到周围不断变幻的情景并非真实,依旧在闪避银线的过程中,不小心呛了一口水。
程亭羽拧了把自己被海水打湿的袖子,下一刻,她忽然觉得皮肤变得温暖了起来,周围的气温开始迅速上升,她的脚步变成沉重而蹒跚,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比之前更大的力气。
在深海之后出现的场景是沙漠。
尘沙大片大片地飘扬起来,热风扑在人的脸上,程亭羽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自己体内的水分被带走了一些。
银色的细线在空中游荡,在无法重新控制爱丽丝的情况下,那些线条卷住了沙漠的边沿,紧接着,眼前的场景就像是接触不良的屏幕那般,开始无规律地闪动。
漫天的黄沙幽然熄灭,然后逐渐失去了所有的真实感,就像是一张涂满了油彩的面具,被洗掉了所有附加在表面的颜料。
程亭羽抬起头,再一次看到了纯白的天花板跟墙壁。
“……”
她好像是被重新卷进了肖像画的世界。
此刻的白色走廊仿佛比之前更加坚实,更加难以突破,上一刻还在跟庄九折针锋相对的傀儡,已经被一个画框所笼罩,固定在了墙壁上。
它的躯体开始慢慢虚化,变回了刚开始那道虚影。
然而就彻底沉寂下来的前一刻,模糊的影子上,忽然凸出了一张线条清晰的嘴。
嘴唇一动一动,为观众做着讲解:“接下来是剧情转折时间——在庄九折以为她已经用[身临其境]成功欺骗了戏剧作家的感官后,却发现,对方只是在进行一场表演,与此同时,祂的手里还有一件庄九折完全无法抵抗的道具。”
程亭羽当然记得,在白天鹅区,最开始遭遇失窃事件的不是月桂树美术馆,而是图书馆。
墙壁上几乎完全变回阴影的傀儡手上,多出了一本书。
看到这一幕,庄九折的眼睛微微一缩。
在无尽城,连最普通的报纸都能给人带来与现世完全不同的阅读感受,那些被放在馆内珍藏的书籍,当然也不会是普通的书籍。
程亭羽还记得当时宝石冻看书的场景,不管翻到哪一页,页面上的剧情都会自动浮现出来,为阅读者现场演绎。
现在的情况跟当时很是类似。
仿佛阻塞河水的闸门悄然打开,书中记录的内容随之倾泻而下,荡漾的波光中,一行行文字凝成了实体。
[……盛大的黄昏之下,钟表骑士团为伟大的城市主人献上了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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