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紧玉碗的手,“我就出去看看情况,会尽快回来的。”
“你小心些,别受伤。”
“我知道,放心。”
楚月凝没在屋内待多久,就披了还湿润着的雨衣出门去了,临走前看见顾砚孤身坐在那,有些担心他会觉得无聊,“我叫鱼池过来陪你。”
顾砚倒是不怕自己待着。
他独自行动的时候多了去,什么险境没见过,但还是温和的应了,“好。”
楚月凝才放心的出去了。
自从天降暴雨,河水暴涨。
商船在溧水中的行驶始终磕磕绊绊,不是撞到了河中突兀凸起的石块,就是不小心被卷进河水暗流,好几次差点都船毁人亡,最后虽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回来、重新回到正确的路线上。
但情况确实是惊险万分,令人提心吊胆。
且商船底部在数次撞击中损坏严重,船工已经在日夜不休的修补漏水处,船上的阵纹师也熬夜修防御罩。但此时的溧水简直犹如头发狂的巨兽,丝毫没有停歇平静的时候,船在河里不停地被暴雨冲刷着。
摇摇晃晃、随波逐流,始终没办法平稳下来。
修补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损坏的。
掌舵的、开船的都面色愁苦,直言再不能出任何意外,要是再往河中暗礁上撞两次,他们这船就算不翻也得直接沉河。——但溧水九曲十八弯,共计三十多个最为险要的位置,他们才经过了一半不到。
要想之后的行程再不撞船,何其艰难!
商船上的管事“啪嗒、啪嗒”的咂着烟锅,满面愁苦,硬生生将黝黑脸庞挤出许多深刻的褶子来。
“这场暴雨来得忒突然、忒凶猛了些!”
“可不是嘛!”
他旁边坐着的人也跟着唉声叹气,毕竟商船上可载着他的多数身家呢,这要是沉了船,他大半辈子拼出来的心血都泡了汤,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咯!
“我特意挑了溧水最平静的时日登船行商,谁知道竟会碰到如此暴雨,真是奇了怪了,夏日雷鸣暴雨、溧水涨水的情况常见,你说这明明是大冬天,为何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雨,还涨了大水!”
向来只有夏日多雨,闹水涝灾害的,谁见过冬日里河里会涨水到不能行船的?!
况且这雨虽确实是大,却不过才下了两日!
以溧水常年涨水淹出来的宽阔河道,水流远不该有如此急湍危险才对!
商船管事继续砸吧着烟锅,神色凝重。
这般冬日突然下暴雨、还在两日内涨水到不能行船的情况,确实极为诡异。
他在溧水飘了五十多年,还从未见过。
两人面对面的唉声叹气许久,皆脸色难看。
商船管事拿烟锅磕了磕桌面,斜眼看着窗户外面浑浊不堪、肆意汹涌着的溧水,突然声音嘶哑的问道,“你说溧水突然暴涨,会不会是水里头有什么妖物精怪作祟?”
“你是说……走蛟?”
“嗯。”商船管事沉着脸低声道,眉眼间的愁绪更重了些。所谓的走蛟,在民间常被传为山间大蛇修炼有成后,借助山川地势冲入大江大河、甚至顺流而下进入大海的故事。
民间故事中的大蛇都是修炼得道的,在借水走蛟时,不能够被人看到,也不能够随意毁坏沿路的房屋,更加不能伤人性命,只要是犯了其中一条,都会走蛟失败,永远不能由蛇身化作蛟龙。
但他口中的走蛟,却并非如此。
溧水广阔,里头也不知道诞生了多少精怪。
有些精怪偶然窥得天机,修炼有成后也会如同修士般渡劫,而不论在水里修行的精怪还是修士,在渡劫时总是极其危险的。
为了防止自己在渡劫、最虚弱的时候被敌人发现取了性命,精怪妖兽们就会在河中掀起滔天巨浪,来隐藏自己踪迹的同时,也让河里行驶载满货物和人的船只翻得翻、沉得沉,好让那些降妖除魔的修士们,被河里突如其来的灾祸绊住脚步。
忙着下水捞人捞货物,没空探查它的踪迹。
天下河流何其多,河域附近都有相关传说。
在那些传闻里,无一例外的是等走蛟到最后,在河里行驶着的人和船,都会伤亡损失惨重。
也难怪管事越说脸色越难看。
而在他对面,同他说话那人已被吓得脸色惨白、软着身子瘫软在椅子上,“怎么会如此?!”
走蛟百年难遇,怎么会被他们给碰上?!
难不成他不仅要赔了自己的大半生心血,还连自己的命都要留在这溧水里?!
他虽年过五十,仍老当益壮、不想死呀!
可惜那打算渡劫的精怪,却不会管他想死还是想活,硬是将溧水搅弄得天翻地覆,故意拿他们的身家性命来助自己渡劫成功呢!
“这可如何是好……可如何是好呀?!”
商船管事倒是比他要冷静些,没有被走蛟的凶险给吓傻了,啪嗒、啪嗒的咂着旱烟,“如今也只能给掌管着溧水的楚家传信,希望他们能够派人过来,帮忙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吧。”
吓傻那人噌的坐起来,眼里露出些许期翼。
“你手里有楚家签发的求救令?!”
楚家掌管着溧水下游的船只来往和商贸。
除了平时会派遣门中子弟,于楚家的管辖范围内巡逻、清除水中可能潜藏的精怪妖物,对巡逻中遇到的碰到危险的船只进行打捞和施救以外,每年还会对外拍卖十枚特制的传讯玉符,价高者得。
当商船自觉遇到了极危险、自己不能对付的情况,只需要捏碎玉符,周围的楚家子弟在收到讯息后,会立即出发、循着信息找到源头,对手握传讯玉符的商船进行救援和打捞。
外出行商,会遭遇危险的时候数不胜数。
尤其是喝道险要,再有经验的水手和船长都不能保证自己不遇难的,谁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