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真人的追杀也才慢慢停了。
宁家主本就对清扬真人有愧,听见宁霜风竟敢如此诋毁他,心中那股对六转金丹期没彻底消下去的怒火,又“蹭”的重新熊熊燃烧起来。
恰巧顾砚跟宁霜风收到传讯赶过来。
他是想也没想、抬起腿将宁霜风踹飞出去,可怜宁少主自小娇生惯养,估计长到这么大,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一天里被他爹打两次的时候,“噗通”声摔倒在门外,半响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宁家主尚不解气,厉声呵斥道,“还不快滚进来?!”
宁霜风颜面扫地,灰溜溜的朝顾砚走过来,心里堵满了说不出的苦涩和难受。
就在昨天,他还是宁家尊贵无比的少主。
他爹甚至都不会对他说半句重话,更不会对他动手。才短短不到十二个时辰,只因为结成了极差的六转金丹,他的境遇就如此天翻地覆、天上地下,他爹不仅仅对他态度恶劣、冷言相待,竟当着两个外人的面对他动手,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他低垂着头,不愿去看顾砚和清扬真人。
却不知他这副模样落在宁家主眼里,又是一阵气恼,简直恨不得再打他一顿!
最终还是清扬真人略皱了眉头。
“宁家主要教训自己的儿子,大可不必当着我们师徒,还是先说正事儿吧。”
正事就是退亲。
宁霜风急了,也顾不得在外人面前感到难堪。
猛地抬起头试图阻止这件事,“不,我不答应退亲,爹,这桩婚事不能退!不能退!”
“你给我闭嘴!”宁家主厉声呵斥。
顾砚想要退婚的事在宁霜风结丹前,清扬真人就找他商量过,跟他说清了其中关系利弊。
他本身心里其实也是赞成退亲的。
再者他刚刚去见过老祖宗,知晓老祖宗的意思也是跟顾砚退亲,早已经有了定论。加上心中对宁霜风的怒气尚未彻底消散,哪里会听宁霜风在那逼逼赖赖,当即摆出身为父亲和家主的威严来。
“把当初定亲交换的信物拿出来。”
顾砚自储物戒里拿出个雪白的同心玉扣。
玉扣是由整块玉雕作了阴阳两块,他与宁霜风手中各执一块,合在一起,就是件地阶低级防御法器,能抵御元婴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他将半个玉扣放到桌上,抬眼去看宁霜风。
宁霜风对退亲一事表现得极为不愿意。
磨磨蹭蹭的不愿将玉扣拿出来。
场面一度沉寂无声。
清扬真人笑着看向宁霜风,眼里没什么温度,“霜风,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断则断,这般扭扭捏捏的可不像话。”
宁霜风急红了眼,“可我不想退亲!”
清扬真人略笑了下,问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按理说我身为砚儿的长辈,不该多干涉你们两人的感情和婚事,但当初你答应砚儿不碰其他人、终生不纳妾的承诺我跟你爹都是听到的。这桩婚事分明是你违约在先,砚儿也并未追究此事,跟你多闹什么,只想与你退婚而已,一别两欢、各自安好而已。”
“如今你却坚持不退,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宁霜风被挤兑得满脸通红,尴尬不已。
他当然知道这样难看,但若跟顾砚退了婚,他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两害取其轻,他宁愿现在闹得很难看,也得咬牙坚持这婚事不能退掉。
可惜,天不遂人愿。
闹到这个境地,退不退婚已经不是他说了算。
宁家主见他磨磨蹭蹭,扭扭捏捏,胸口的怒气横生,着他释放出两分属于元婴期的威压。
语气冰冷,“宁霜风,你别逼我动手。”
宁霜风很快被逼得冷汗淋淋,脸色惨白,还想要咬牙坚持说不退婚,被宁家主察觉出他的想法,加重释放的威压,直接将人“啪叽”摁趴在了地上,“胆儿肥了是不是,跟你说话敢不听?!”
宁霜风浑身战战,“不敢。”
“不敢还不将定亲的信物拿出来?!”
宁霜风被逼无奈,只能摸出那半块玉扣。
顾砚赶紧伸手接过来。
待两块玉扣合二为一,从其中飘出团微弱的白芒,朝着他跟宁霜风飞过来。这是当时他们定亲时许下的婚约誓言,如今上达天听、有约束力量的誓言散了,他跟宁霜风的婚约才算是正式退订。
顾砚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宁霜风却重重跌坐在地,看着极为失魂落魄。
但这些都不该他关心的了。
见婚契被破,清扬真人也算是放下桩心事,起身跟宁家主告辞,“我们师徒在宁家叨扰已久,如今宁少爷金丹已成,婚事也退了,不便在此久留,明日我们就启程离开宁府,砚儿,我们走吧。”
顾砚跟着出来,离了宁家主的院子,就想与他师父分开走,清扬真人似是看出来他的想法。
“我送你回芙蕖水榭,正好聊聊。”
顾砚沉默。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
清扬真人对他的沉默并不在意,径直朝着芙蕖水榭的方向走,良久才突然道,“我其实并不合适当人师父,当年捡到你的人若不是我,以你的天资,定会被那些顶级宗门抢着收入门下,有宗门的资源势力支持,如今只怕早已经名满天下。”
顾砚抿紧嘴唇,“或许。”
但更大的可能是他碰不到能分辨他灵根的修仙之人,就留在那片埋葬了他父母的乡野里。运气好有人愿意给他口饭吃、胡乱长大成人,运气不好就只能自己去挖野菜啃树皮,与山间野物争食。
早就在寒冬腊月被冻死、饿死了也说不定。
不论怎么说,他师父曾于他有救命之恩。
也曾给他提供了能容他安身的住所,虽收他为徒后确实态度冷淡,并未将他放在心上过,只当他是给口饭就能活的阿猫阿狗。他也始终对他师父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