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的应了,“是。”
这次顿悟持续了两个时辰。
顾砚自那种玄而又玄的境况中醒过来,见楚夫人早令人停了画舫,不再继续往前走。
正闲得无聊、斜倚着床榻看书。
略有些不好意思,“扰了您游湖的兴致。”
楚夫人抬起头,捏着书轻笑,“顿悟可比这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芙蕖塘稀罕多了,我是乐意看的。”
又喊他,“快看看你修为长进如何?”
顿悟向来可遇不可求。
绝大多数人一生都遇不到,唯独那些天资绝佳、心性又打磨淬炼得极坚的人能遇到。
当然修为进度也是相当可观。
通常一次顿悟,至少能抵得数年苦修。
顾砚依言查看自己的修为,“金丹中期。”
他年初刚结丹,最近才将修为稳定金丹初期,没想到一次顿悟,竟直接让他冲到了金丹中期。顾砚忍不住心生喜悦,正色跟楚夫人道谢,“今日若非夫人邀请我来游湖,我也遇不到顿悟这等好事。”
“这也是你的缘分,天意如此。”
楚夫人不愿意贪这个功劳,笑着道,“不信你看我跟青雀,日日住在这荷塘之中,隔三差五就来这芙蕖莲叶间游一回,怎么不见我们顿悟了呢,你若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当欠我份人情好了,待日后我有什么难办的差事,再去寻你来回我的人情。”
顾砚当即应道,“好。”
两人又说了两句,喝了会儿茶。
楚夫人招手叫过青雀,“回去吧。”
又笑着和顾砚说道,“大半个时辰前,留在家里的红荔传信过来,说你师弟来芙蕖水榭寻你,那会儿你正在顿悟的关键时刻,我就没打扰你,咱们这就回去吧……来者是客,别让那位师弟等太久。”
顾砚摇头,“不必管他。”
他与赵峥宇和林真真的关系冷淡,不管来的是谁,他们要爱等多久等多久。
他甚至都不愿意见。
楚夫人笑道,“那行,再往前面走走。”
因着他顿悟这遭,画舫并未开出去太远。
楚夫人也不愿意就那么回去,听他不着急回去,就按照原本计划的,让青雀将画舫驶入荷塘最深处,摘了些含苞欲放的睡莲,打算带回去插瓶使,又摘了些嫩荷叶、莲蓬,挖了篮子老藕出来拎着。
“回去让红荔做糯米藕,味道可是一绝。”
转转悠悠,再回水榭已经又是两个时辰后了。
赵峥宇居然还没走。
红荔得了楚夫人的令,将他请进了听雨轩等候,通往听雨轩的路上有个四角小凉亭。有人过来一眼就能看得到,赵峥宇急着想见到顾砚,也不进屋,就站在凉亭里等顾砚回来。
那个亭子小巧别致,四周都无遮挡物,微风吹着雨丝一阵阵的往里头飘,很快便落满赵峥宇的身上。
他却跟察觉不到似的,任由雾水落了满身也不动弹,就那么湿漉漉的站在那,像是化作了樽石像。
见顾砚回来,才肯动了,“师兄。”
顾砚手中撑着伞,神色冷淡,“有事?”
赵峥宇的状态不太好。
他在落日山脉中的毒深入肺腑,与浑身灵力肆意纠缠,根本无法分开。
宁府医修本事不错,却也保不住他的修为。
经过深思熟虑后,给他开了两幅化浊汤,这种汤药在化解他体内毒素的同时,会将他被毒素污染的灵力全部化去,好歹保住了灵根、日后能重头再来,只日后修炼起来会很吃力,终其一生能修至筑基已是万幸。
连着喝了几日的化浊汤,赵峥宇辛苦修炼了二十多年的修为,很快便化为乌有。或许是没有了修为护身,在服用化浊汤时,又浑身都会伴随着针扎似的疼痛……那种疼痛通常会持续很久,日夜不散,疼得太厉害了,夜里总会噩梦缠身,根本睡不着。
“我做了个噩梦。”
“师兄,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他已经有好些时日没睡好了,眼底青黑浓厚,神色更是憔悴不堪,拖着湿漉漉的衣裳站了三、四个时辰,脸色看着既苍白又狼狈,眼里的痛苦好似快盛不住……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冲碎得七零八落。
挺奇怪的,顾砚心道。
他自认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看到自己认识的人、哪怕是萍水相逢的人,摆出这般痛苦模样的站在跟前,他即使做不到关怀备至、替人排忧解难,也该将人请到干爽温暖的屋内,让人喝杯茶缓缓神。
偏偏这个人是赵峥宇。
面对这个他曾真心爱护过的师弟,顾砚心里居然当真半点情绪波动也无。
只冷眼看着其暴露在秋雨里,脸色逐渐苍白。
“师兄……”赵峥宇面露祈求。
顾砚嗤笑,“总归不是我杀的。”
赵峥宇猛地怔住,“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看起来像个做错了事、手足无措的孩子,面对顾砚的冷漠,表情局促,“我只是想问他们是怎么死的,师兄,这些天我总是不停的做噩梦,梦见他们死状格外凄惨、血肉模糊的朝我伸手求救。他们在不停地呼唤我救他们,而我却连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简直、简直……”
“枉为人子。”
顾砚冷漠的给出评判,“你确实如此。”
赵峥宇的脸色更难看了。
整个人如遭雷劈、似乎不敢置信般,“所以我父母他们真的……真的是死于非命么。”
顾砚懒得跟他啰嗦,“是。”
赵峥宇的身世,其实说来也简单。
他父母并非什么舞刀弄枪、与人结仇的江湖侠客,也没被卷入什么了不得的人命风波中,他们只是在街边摆了摊,卖些胭脂水粉、绢花珠钗的小贩。
因为制做的胭脂颜色漂亮,在附近小有名气。
那日他们卖的桃花胭脂,因着颜色新奇,被领着丫鬟出府玩耍的千金小姐看上,买了两罐回去。赵家夫妻只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