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对他有两分真心在,也该问他句为何想退亲,或者反省他们刚刚纵容楚钰侮辱楚月凝时,将他跟楚月凝摆放到宁家妻妾的位置,他是不是有被波及到,有被侮辱到?!——宁霜风该不会觉得,他会因为被楚月凝敬酒感到自豪和骄傲吧?!
啧啧啧。
这个念头真是让他满心不耐,压根没给宁霜风留面子的意思,“看来宁少爷才是醉的不清,怎么我说了这么多遍,居然都没能听明白?那行,我就再说一遍,我、顾砚,今日要跟宁家大少爷退亲,还请各位帮忙做个见证……”
“顾砚!”宁霜风厉声喝止。
或许是酒意未散,宁霜风瞧着众人眼中盛放的惊愕,既是愤怒又羞赧无比,罕见地朝顾砚发脾气。
“当年婚事是你亲口答应的!双方交换过信物、祭拜过天地,婚书早已经上达天听,你好端端的提什么退亲?!”
“好端端的?”顾砚轻笑。
抬手指向身侧的楚月凝,眼神讥讽,“当年你我约定结契时,虽说好的以你为主、结契后我会住进宁家来。但我也提过条件,要你不许纳妾、不许与其他人有夫妻之实。这件事你、我,宁家主和我师父都有见证!你当着双方长辈的面答应过我的!
如今你尚未结丹,咱们结契之事也还没有提上日程,你们就打着逼我同意你纳妾之事的主意。楚月凝这杯酒都敬到我跟前来了!没见到你说过一句拦阻,你敢说你心里没有这个念头!?”
他看着宁霜风,眼神冷淡而讥诮,“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好端端的这三个字来?”
“宁少爷莫非以为我是的傻的。”
被拆穿心思,宁霜风面颊微红,“我……”
“好了。”
始终没出声的宁家主突然开口,打断两人的当众争执,气势威严,不容拒绝,“各位远道而来,宁家在此设宴招待,如今天色已经晚了,想必大家也都困倦了,不如先行回客房安置,等明儿再好好的在府府中或者虞城逛逛,赏赏我虞城的大好秋景。”
“宁家主……”顾砚不甘心。
退亲之事对他而言刻不容缓,他一时半刻都不愿意再拖。
宁家主看了他眼,满是警告意味,“有什么事都等霜风结丹之后再说!”
他是宁家家主,修为身份皆高。
顾砚自认不是他的对手,也就没再顶嘴。
“是。”
经一闹剧,在座的人也都没了心情。
宴席很快便散了。
顾砚脸色微沉,往门外走去。
清扬真人追上他,神色间略有些惊讶,“砚儿,你想与霜风退亲,是因为他们想让楚月凝入宁家给霜风作妾?此事只是楚家的提议,宁家主和霜风都还没点头,尚有转圜的余地,你若是当真不愿意楚月凝进宁家,为师去跟宁家主说……”
“不必了。”顾砚直言拒绝。
他看着面前露出担忧神色,关心不似作假的清扬真人,抬手揉了揉胀疼的额角。
那壶红沱酒确实醉人。
他原本可以坐享其成,只用等着宁霜风结成九转金丹、有了心上人以后,主动来找他退亲,那样会容易轻松得多。
他甚至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达成目的。
谁知喝了酒,醉意上头。
又被楚月凝的事所激,竟不管不顾地当着众人提了出来。
如今宁霜风和宁家主显然都觉得他如此做法伤了宁家的颜面,心生愤怒,对他的态度不似往日亲和、甚至隐有怒气。
倒是给退亲之事平白添了许多波折。
但他并不后悔。
宁家主和宁霜风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任楚钰那般逼迫他,自然也得做好被他反击的准备。
他顾砚修的是剑道,淬的是剑骨。
从来都不是什么任人随意拿捏、揉圆搓扁还不敢反抗的泥人软骨头。
至于退婚的事,等日后再想办法也行。
见他神色冷凝的陷入沉思,清扬真人担心的唤了他声,“砚儿?为师这就去找宁家主,说咱们都不同意楚月凝为妾……”
顾砚回过神来,“跟楚月凝关系不大。”
清扬真人表情疑惑,“啊?”
顾砚,“……”
他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师父是在多舒适、多与世无争的环境中长大的,怎么跟凡间那些画本子里,永远都傻白甜千金小姐似的。
见山是山,见水也只是水。
从来不会想想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今儿这场闹剧,显然并非他不同意楚月凝进门,就能够彻底解决的事儿。
宁家是仙盟八大世家之一,名下资产无数。
像延寿丹、驻颜丹这种高级丹药,对他而言或许要数十年的奔走,要找够材料、攒够灵石,花人情请炼丹师出手,费功夫的不得了。
但对宁家而言,却是随时都能拿出来赏人的东西,宁霜风是宁家的少主,类似的高级丹药、灵器不知凡几。所以即便是宁霜风与他早有婚约在身,还是会有无数人紧紧盯着宁霜风的侍妾名分。
楚月凝是被迫。
但实际上,自愿甚至上赶着的人数不胜数。
譬如宁霜风院子里的那个绿珠,只要宁霜风想纳妾的心不死,这种事情日后只会不断的重复上演。他能阻止得了一次,难不成还能阻止无数次?!
就算能,他得耗费多少心思、时间在其中。
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他总不能将宁霜风装储物戒里带在身边,若真要时时担心、刻刻警惕,那他估计也不用修炼了,只做个处心积虑、满心都是如何与人争斗的“怨夫”吧!
至于宁霜风的承诺,简直一文不值。
前有绿珠手臂上的守宫砂消失,后又今晚楚钰逼迫楚月凝为妾一事。
他再信宁霜风说的话,他就是傻子!
想到这个,顾砚就恶心透顶、几欲作呕,心里面对退婚之事更多了几分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