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觉得自己的心好似泡在了温泉里,暖呼呼的,身子也软软的彷佛要飘起来。
皇阿玛今天对他真好,皇阿玛夸他了、关心他了,对他还有大期许。
最关键的是,他和胤礽都在,皇阿玛却没有先跟胤礽说话,皇阿玛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他身上。
这样可真好。
他知足了。
“谢皇阿玛关心,儿子这就回去。”
康熙笑着颔首,“去吧。”
胤禔提脚欲走,忽然转身对胤礽行了个礼,“二弟,大哥先走了。”
“大哥慢走。”
胤禔走后,康熙捡起地上的四力弓,搭上箭,轻轻松松的就射中了靶心。
“胤礽,不试一试?”
胤礽摇头,“刚刚大哥的谙达就说过了,儿子年纪小身量不足,强行用它只会伤了自身,所以儿子还是不试了。”
康熙不勉强,放下弓,牵着他往乾清宫走。
“墨子说‘知者必量其力所能至而从事焉',意思就是说人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你这个年纪就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朕很欣慰。”
“你与胤禔昨天下午的事情,朕都知道了。”
胤礽并不意外,即便他不告密,但上书房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自然会有人会向皇阿玛汇报。
“胤礽啊,你比朕预想的更好,更适合做储君。”
康熙很是感概。
去年小六出生的时候,胤礽在索额图安插的人挑唆下,患得患失,连还在襁褓里的兄弟都会忌惮,但不过一年的时间,胤礽就已经成长到能自行化解兄弟间的矛盾。
胤礽成长的速度太快了,他竟有些担心自己有一天再没东西教他。
胤礽抿着嘴,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他对大哥绝不是没有一点芥蒂的,方才换弓、赞赏大哥,也是因为他看见了皇阿玛的身影。
皇阿玛希望兄弟友爱,那他便做给皇阿玛看。
“为君者,不单是要学识渊博、武力出众,更要学会控人之术。胤禔是你的大哥,往后也是你的臣子,你要安抚好他的情绪,让他为你所用,心甘情愿的替你冲锋陷阵。”
“你刚刚做得就不错。”
康熙停下来,望着胤礽的双眼,里头是藏不住的赞许。
胤礽心头的那股不安,方才消去。
“从今天开始,朕要好好的锻炼你了。”
康熙派给胤礽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让他单独率领宗室王公、二品及以上的满汉大臣去巩华城祭祀两位已逝的皇后。
他的陵寝从康熙十五年开始修建,去年底才完工,开年后他找钦天监挑选日子为两位先后迁移棺椁,二月十九便是吉日。
因先后钮祜禄氏的忌日就在这几日,所以康熙先派胤礽提前去祭祀,他自己则是去景陵视察。
这样的大事,后宫全部妃嫔自然要是跟着去的。
迁移梓宫当日,王公大臣、内外命妇,无一不痛哭流涕,沿途的桥梁都需要祭祀,以求棺椁能顺利通行,一路的纸钱漫天飞扬。
康熙红着双眼站在地宫入口处,见两方棺椁都葬入地宫后,泪水涟涟,在裕亲王福全的再三劝道下,忍痛离开。
康熙回去歇了半日的政事,次日才重新振作。
过了几日,他来永寿宫找蓁蓁。
“前些日子,朕终于将仁孝、孝昭两位皇后葬入地宫,不免回忆起许多往事,朕亏欠她们实多,如今只能补偿给她们的母族了。
赫舍里家,朕赏了他们一座两进的宅院,还有一些珍贵的玉器和时下的鲜果。
你们钮祜禄家,朕也赏了不少上好的皮料和鲜果,宅院朕就没给了,朕打算替你哥哥指一门婚事,你可有意见?”
蓁蓁连忙跪下,“皇上隆恩,臣妾感激不尽。只是臣妾大哥已经订亲了,恐怕要辜负皇上的美意了,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有些惊讶,“哦?是哪家姑娘?何时定下的?”
“你先起来说,朕并未生气,怎么动不动就恕罪不恕罪的?”
他手臂一抬,便把蓁蓁拽回软垫上。
“回皇上,是上个月底定下的。
初二是宫女探亲的日子,臣妾身边的荷香也在那日见了她爹娘。
她爹娘亦在我们府上伺候,这回探望荷香,顺道替我嫡额娘捎了话,说我大哥塞林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定的是麻勒吉家中的长女,已经下过小定了。”
“下过小定了啊,那快要到男方送聘礼了,这时候拆散,倒是不美。罢了,朕就不乱点鸳鸯,坏你哥哥姻缘了。”
康熙倒也洒脱。
蓁蓁还真有点后怕,担心康熙拆散哥哥这门婚事。
冬日里和宜嫔闲聊,无意间听对方提起一则往事。
皇上的养子平郡王早逝,他担心郡王的继福晋会苛待世子,便做主让继福晋改嫁。
那继福晋改嫁给一个贝子,爵位低了许多,出嫁的时候很是不乐意呢。
还有某一年,皇上不知怎的起了兴致,要给内务府一个普通的寡妇挑选夫婿,一连挑了好几个,直到那寡妇满意了才结束。
可见,皇上是真的爱做媒。
蓁蓁真怕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强行给哥哥指婚。
康熙敲着桌沿儿,眯眼回忆。
“麻勒吉啊,朕记得他,学识极好,还是咱们满人里头的第一个状元。他去年在柳州招抚流民、修葺学宫,振兴教育,政绩很不错,朕打算叫他留在京里。
你们家世代以武建功,是该找个有文化的姻亲熏陶熏陶,这门亲事结得好。
冰嬉大典上朕见过你大哥的箭法,的确不错,可见你先前没胡说。朕给你哥送点新婚贺礼,就把他身上的职位晋一晋,晋为二等侍卫,兼镶白旗协领吧。”
蓁蓁大喜过望,二等侍卫比哥哥原先的官职升了一品,兼了旗务那便说明皇上要着装培养哥哥,这份赏赐可比给赫舍里家的那一座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