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宴会过后, 江停云一下子就找到了躲清净的秘诀。
那就是多和贾赦相处。
整个贾家的主子都捧贾政的臭脚,不大看得上贾赦,奴仆们自然也看得懂风向, 一心讨老太太欢心。
和贾赦混在一起的江停云, 在他们看来就是自甘堕落。
虽然他不是个道德君子,但和贾家这一群妖魔鬼怪, 也实在是处不来。
相对来说, 他还是更喜欢跟着贾赦学习金石古玩上的知识, 从广度上提升自己。
原本很看好他的贾探春,私底下也和姐妹们嘀咕, “江家表哥好好一个风神俊秀的公子,怎么整日和大老爷混在一块儿?”
——这让她还怎么光明正大地去亲近呢?被嫡母知道了, 还不得扒她一层皮?
对此,迎春只是腼腆地笑了笑,虽然心里不高兴, 那懦弱的性子也让她不出什么来。
到时探春说完之后,反应过来自己失言, 急忙对迎春露出歉意的笑。迎春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
倒不是她冷血不孝,实在是贾赦这个父亲做得不称职,自从把她扔给老太太之后,就当真没再管过她这个女儿。
可想而知, 贾母跟前一共养了三个姑娘, 惜春有东府的尤氏时不时前来探望, 探春也有王夫人出于脸面看护, 就她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
在资源有限的时候, 下人们自然会优先牺牲她的, 先讨好另外两个。
迎春脾气再好,到底也是个大活人,心里怎么可能对父母没有怨言?
倒是惜春冷笑了一声,“天下乌鸦一般黑,跟哪只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
惜春自来伶牙俐齿,谁的面子都不卖,探春纵然精明强干,也有点不大敢惹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听说东府的珍大哥哥,这些日子都在请医延药呢,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病症,连续换了几个太医都不见效。”
她本意是岔开先前尴尬的话题,却不想惜春闻言,再次冷笑,“还能是什么病症?自己作的,报应呗。”
探春:“…………”
——这话题没法进行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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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个月,贾珍是不请太医了,却又开始琢磨民间的名医。
江停云听说之后,只是冷笑了一声,便丢到了脑后。
因为朝廷的馆考结束了,一共有十三人考中了庶吉士。
至于剩下的那些,有门路的都已除官,没门路的还在等待候补。
至于什么时候能补上,那就不知道了。
毕竟如今这个年月,早不是开国之初人才紧缺的时候了。
开国新贵们的后代,还有从前考中科举除官之人的后代,几代下来已经积累了许多。
无论是战场上拼出的前程,还是十年寒窗读出的功名,为的不都是光耀门楣福荫子孙?
如果有可能,谁愿意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再回到穷困潦倒的日子里去?
世上的资源都是有定数的,这些人占据了大部分的资源,留给后来人的自然越来越少。
但饶是如此,还是有人前仆后继地想要考科举。
因为争了还有出头的机会,不争就只能永远在底层挣扎。
但无论是已经是除官的,还是等待候补的,都有三个月的探亲假。
收到消息之后,江停云麻溜地收拾了行李,当天就找贾母告辞了。
这段时日,他疏远贾政,亲近贾赦的效果,就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来了。
贾母对他神色淡淡,一听说他要告辞,只是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就让人到账房给他支了五十两银子,打发他走了。
就跟打发从前任何一个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一个样。
倒是再找两个舅舅辞行的时候,贾赦又塞给他一卷银票,让他在路上不要委屈自己。
到了贾政那里,贾政似模似样地叮嘱训诫了一番,让王夫人包了三十两银子给他。
找贾琏告辞时,最会做人的王熙凤也给了二十两。
现在江停云倒是明白,为什么后街上的贾府族人,都热衷于给两府的主子请安了。
——这两家出手,也太大方了吧?真是指缝里露出一点,就够普通人家用半辈子了。
离了贾府之后,江停云想了想,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到一个信誉好的牙行,在临近内城的地方租了一个院子。
京城居,大不易。
这院子虽然处于外城,租金却也不便宜,就一座两进的四合院,一年的租金就要五十两。
五十两银子,再添一点,够他在老家买一座同样的院子了。
但他也是突然想到,母亲贾氏的年纪也不轻了,日后他在京城做官,可能好几年都回不去一次。
与其母子两地分居,你担心我我担心你的,还不如把母亲一起接过来。
如果这样的话,就不能返回之后再找住处了。
贾氏肉体凡胎,舟车劳顿一路,必须得有能安稳休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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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上一次回家,这一次才是真正的衣锦还乡。
在村口玩耍的小童一看见他,就兴奋得吱哇乱叫。
江停云刚想掏出从京城带回来的糖果,几个顽童就抛下了手里的玩具,尖叫着跑回了村子。
“进士老爷回来啦,进士老爷回来啦!”
江停云:“…………”
——突然有点后悔走常规途径了。
他要是用法术赶路,肯定比官府的公文告示快。
没等他后悔完,村里便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乡亲们呼呼啦啦全围了上来,仿佛是头一次看见江停云一般,上上下下地打量。
姗姗来迟的江行正笑道:“云哥儿,你可是咱们江家村第二个进士,头一个就是你爹,这可真是虎父无犬子呀!”
“是呀,是呀,你们父子可给咱们老江家长脸了!”
“咱们老江家的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云哥儿这孩子,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