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玄胤有礼了, 未敢请教大师法号?”
江停云觉得对方是长者,自己应该先行见礼。
当然了, 这个道号是他现编的。
不过, 他日后再用现在的身份,就准备一直沿用这个道号,也不算是骗人。
那僧人的态度也十分温和, 立刻合十还礼,“贫僧须陀罗, 见过玄胤道兄。”
“原来是须陀罗大师。”江停云笑着询问, “不知大师仙乡何处,又是因何游历至此呀?”
须弥陀道:“老衲乃疏勒国普陀寺僧人, 因仰慕□□上国风光, 特禀明主持, 一路苦行至此。”
一听说他是个苦行僧,江停云肃然起敬。
天下僧人那么多,有几个能吃得下苦行的艰辛?
凡苦行僧, 必是有大智慧、大毅力者,怎能不让人钦佩?
“大师果然是风流人物, 今日得见, 贫道荣幸之至。”
“不敢,不敢。”须弥陀眼含笑意, 看向江停云的目光满是欣赏与仰慕, “道兄才是□□人物, 风雅非凡。今日得与道兄一唔, 贫僧不虚此行矣!”
两人都很欣赏对方, 站在那里商业互吹, 可把史员外急坏了。
“两位高人, 不知小女的病情……”
话说到一半,他猛然反应过来:须弥陀先前已经下了诊断,也给了药方,是他自己信不过人家的。
但现在眼见新来的这位道长,和那须弥陀大师相谈甚欢,史员外也意识到,须弥陀大师也是有真本事的。
难不成,真的要叫他女儿吃别人的胸前之肉?
又有谁愿意舍命救他的女儿呢?
思来想去,史员外又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江停云,期望这位道长能有别的法子。
江停云往西北方看了一眼,说:“还是先让贫道见见大娘子吧。”
而连城住的秀楼,就在西北角。
看见他的动作,史员外心中对他更加敬服,急忙请他到秀楼上去看女儿。
北方的秀楼不比南方精巧,却也别有一番粗犷的雅致。
江停云在家里时,也听母亲贾氏说过,江南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自幼便缠足,从出生长到出嫁,都不曾踏出秀楼一步。
更有那疼女儿的人家,花大价钱打造千工拔步床,那些千金小姐们最大的活动范围,竟是不下床。
江停云听完,半晌都没说话。
——真的是疼女儿吗?
虽然一张好的千工拔步床,足以占据三间屋子,但人是群居动物,天生便向往热闹。
而且人是有思想的活物,哪里会心甘情愿地被圈养?
对于南方这种教养方式,贾氏也很不理解。
她可是土生土长的京城闺秀,就算是庶女出身,但嫡母史夫人是个行事盖脸的人,平日里该有的交际也不会少了她的。
从小到大,她肉眼所见的大家闺秀,不管爽朗还是文秀,哪一个不是八面玲珑?
连城的闺房里,里外间各放了一张床。
外间是一张罗汉床,是主人白日以歇息,丫鬟晚上守夜用的。
内间是一张雕刻精美的架子床,垂着鹅黄色绣海棠纹的纱帐。
外层的绸帐挂在玉勾上,透过纱帐,能隐隐绰绰看见床上有一个纤柔的人影。
史员外先是召来了丫鬟,让丫鬟进去通禀。
是以他们进去的时候,连城早有准备,隔着纱窗对江停云行礼。
“小女子史氏,给上人请安,上人万福。”
这姑娘的声音好好听,但气力明显不足,听得出来身体是真的虚弱。
“大娘子不必多礼,贫道今日前来,为的是大娘子的病情。”
“有劳上人了。”
连城话音一落,一旁的丫鬟便要伺候连城伸出手腕,请江停云诊脉。
江停云会诊脉吗?
他当然不会。
这世上有很多学问可以速成,但医术绝对除外。
因为学医术不单单要记住书本上的东西,还需要大量经验积累,才能成为名医。
江停云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医术,自然是一窍不通。
而他之所以前来,就是为了看一看,连成这相思病究竟真的是病,还是别的什么。
因而在进门之初,他就施展了望气之术。
这屋里并没有邪气,也没有妖气。
也就是说,连城之所以卧床不起日渐消受,是真的患了相思病。
难不成,就只能按照须陀罗的法子,让人割胸口的肉煎药?
虽然他前世在网上,也看到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人体的各个器官能医治的各种病症。
像什么……趁热吞人心能治疯病啊之类的,但他是一概不信的。
大家都是碳水化合物,为啥只有人心能治疯病,猪心就不行?
这是看不起猪吗?
但原著里,连成的病还真是这样治好的,也由不得他不相信。
看来,这只能归结于剧情的力量了。
请他诊脉他挥手说不用,只是盯着床上皱眉,史员外心里七上八下的,心说:莫不是我女儿真的病入膏肓了?
他终究忍不住问道:“道长,究竟怎么样了?”
江停云叹了一声,说:“我这里有一种药,可以预防破伤风。”
史员外不解,“何为破伤风?”
江停云想了想,说:“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就会腐烂感染,那就是破伤风。”
“哦,原来是四六风啊。”史员外露出些微喜色,“若道长当真有这种神药,剜肉之后倒是不必死了。”
他踌躇了片刻,咬牙道:“既然是我的亲骨肉要入药,自该我这个当爹的来。”
可他话音刚落,连城便掀开纱帐冲了出来,拖着病体跪倒在地。
“爹爹,万万不可!”连城仰头哀求道,“女儿本就不孝,得了这难以启齿的病。
若是父亲在为女儿冒这么大的风险,女儿立刻一条白绫吊死,省得累及父母!”
她的身姿十分瘦弱,脸色也十分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