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曾祖父带着顾思去了香烛店:“店家, 最好的香来一把。”
那店家见了两人,眼睛一亮,拿着一把两尺长的香道:“您看, 这把香, 卖的最好,院试的儒童们最喜欢买这个,可灵验了, 来我这店里买香的, 足有十个过了第一场呢!”
“多少钱?”
“三百文。”
“太贵了, 平常一把香还不是几文十几文, 用料好的贵的也就几十文。”顾家曾祖父讨价还价。
“不是您这样算的。平常一把香才多长?一根也就灯芯那么细,我这把, 和指头一样粗了。光重量上, 就比平常一把香重了好些倍,卖个一百来文也是值得的。”店家说着,拿着扇子殷勤的给顾家曾祖父打扇扇风。
顾思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
他实在没有想到曾祖父会来买香,这是要去庙里烧香祈求中秀才吗?
他日常忙着读书,就是家里学堂两个地方转,见过最迷信的事就是家里的堂弟被放到外边养才带回来。
除了这个, 他平常也感受不到多少迷信的事, 奶奶和三奶他们逢年过节去庙里烧香这种事不算,在现代这种事都常见的很,反正家里男人们都不信神鬼这些。
爹爹能不信, 因为爷爷不信;爷爷能不信,因为曾祖父不信。
顾家整体气氛极为的开明, 顾思还是第一次见到曾祖父将希望寄托在烧香拜佛上。
他听店家说卖个一百来文, 立刻道:“那就一百文一把, 不卖我们就走了。”
顾思拉着曾祖父,做势要走的样子。
顾家曾祖父却不想走,没怎么动。
那店家把笑容一收,认真的对着顾思道:“小儒童,你不懂,这价是一文都不能少,少了心不诚,就不灵验了。”
“曾爷,去庙里烧香肯定要在庙里买香,那样才显得心诚。”顾家一看这人就是发院试财的。
“庙里可没有我这‘必中’香,整个府城只有我家的钱氏香烛店里有。”店家觉得顾思一个孩子拿不了大人的主,对着顾家曾祖父使力,“我这香可是有讲究的!您看这香通体带紫,有紫气东来之意。左边这根叫出类拔萃,右边这根叫文曲附身,中间这根叫顺心如意,合称必中。不是我不愿意给您少一文钱,是这一根百文钱,少一文这寓意就不对,这香也就白烧了。”
不能少也不能劝别买,什么话都被堵住了的顾思:这店家真是个人才。
话说到这个程度,除非他们不在这家不买,否则一文都不能少给了。
不然少了钱到时候曾祖父没中,肯定会想,是不是钱掏少了心意不诚了才没中,我当时要是不贪那点钱是不不就过了?一辈子下来在考试上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怎么当时就舍不得那点钱,是不是天意合该让我不中?
还不能不买,这家店大,他曾祖父直奔这家而来,应该除了这家别家也没了。真没中时,他会不会又想,是不是香烧错了,要烧了必中香才管用。
这样,人就会陷入无尽的后悔之中。
哪怕知道其实与这个关系不大,人还是会给不成功的事找各种理由。
顾家曾祖父很意动,也没说买不买。
店家把香给顾家曾祖父手里一放:“你这后辈一看就是文曲星下凡,定然红案有名,不用求菩萨,但这香也能还愿,送他了,你去庙里时刚好让他谢过天上神仙的护佑,等中了红案给我串喜钱就行。”
府试第一场发案被称为“粉牌”,覆试发案是院试正式结果,被称为“红案”。
顾思忍不住“啧”了一声,他还以为是买一送一,半价卖了,结果店家是买一送一里藏着卖一再卖一啊。
这个时候的读书人大都讲信用,要真中了,肯定要回来把这香钱给店家拿来,再多给几十文谢仪。
难怪这店家一个香烛店开这么大,这能说会道还会长远考虑,生意不好才怪。
不为自己,顾家曾祖父还能有些理智,一听店家说起顾思能中,他就眉开眼笑,很利索的掏钱了:“哪里用你送,两把我都买了。”
猝不及防的顾思:没想到啊,还能有这一出,这一定也在店家预料当中。
顾思只能看曾祖父买了香,又买了蜡烛。
去庙里的路上,顾思忍不住道:“我正场十四名呢,今天提覆也答好着呢,《圣谕广训》也抄对着,没出什么错,肯定会中的。”
院试正场后的这场覆试,被称为提覆,和县试府试里的提堂差不多一个意思 。因为在大堂里考,又叫堂覆。
顾家曾祖父心情好的很,驾车时吆喝骡子的声音也透着欢快:“知道你能中,那咱们烧了香岂不是更稳当?”
顾思默默的听着,不发表意见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让长辈安心吧,曾祖父年龄这么大,还能遇到几件开心的事情啊?
“要是这场中了,以后不用考,不知道要省多少钱,不可惜现在这几个钱。”顾家曾祖父安抚顾思,畅想起了未来,“等忙完了,回家咱们就为你大请宾客,菜要比上次你过府试多两道。要是我也能中,就多四道,我要把我认识的还活着的那些人都请上……”
顾家曾祖父絮絮叨叨的讲自己的计划,问顾思自己想的菜好不好。
两人到了庙前,天色还亮着,庙门口有人进出,看来香火很好。
顾思找个地方把车停好,拿着香烛,带着顾思往内走。
刚到了门口,迎面走来一群五八个女性,顾思也不能细看是几个,见她们人多正要退到一边,却见一人眼熟,一细看,意外的唤人:“娘!”
舒颖也看到了顾思,惊喜的快步向前:“你怎么也来了庙里?”
“我还想问你呢。”顾思向旁退了两步,把大门的地方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