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云还自告奋勇想要帮忙喂药。
李公公见他如此积极,老怀甚慰,自是配合着他。
然而他虽是在薛府被大夫人克扣用度,但其实并未怎么伺候过人,以前缠着萧挽河,萧挽河那边的侍从常常将他当成另一个主子伺候,便是萧挽河时不时也会哄哄他,是以照顾起萧令璋来颇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汤匙塞到小皇帝口中,偏偏那本来柔软的嘴唇根本不听使唤,仿佛被人用手扣住了似的,长不大开来,薛寄云手一晃,一勺便全部流出去了,小黄门赶紧用巾帕擦干,不一会儿便拿起了第二块巾帕。
李公公先头还鼓励薛寄云,后来越来越看不过眼,只好捂着眼睛道:“娘娘稍微再轻些,陛下喝多少都没关系。”只要嘴唇别给戳青了。
薛寄云也有些脸红,他几次都感觉汤匙嗑在了萧令璋嘴唇上,却不敢说出口,倒是李公公本就是个人精,早就发现了,还未直接劝告他,而是拐了个弯,令薛寄云羞愧不已。
一碗药喂完,萧令璋的中衣难免被药沾上了,李公公差人拿来了干净的衣物,十分自然地问道:“娘娘要帮陛下换衣服吗?”
薛寄云原本直接想点头的,但眼前突然掠过萧挽河的身影,颇有些迟疑了。
李公公倒是没有计较,微微笑了笑道:“倒是奴婢的不是,娘娘今日已劳累了许久,不如先去休息,待陛下醒了,娘娘可莫要怪罪奴婢使唤了娘娘才是。”
“那怎么可能。”薛寄云忙道,他讪讪笑道,“李公公辛苦了,我这就走了,明日再来看陛下。”
薛寄云一走,李公公恢复了冷肃的表情,阴翳地望着旁边的小黄门道:“手脚轻些,嘴也给我严实些,宫里的事情若是传到了别的地方,你们头一个要被杖毙。”
几个小黄门慌忙低下头,朝着李公公道:“奴婢便是有十个胆子,都不敢乱说话。”
“薛娘娘是陛下未来的妃子,甚至封后都有可能,日后他若是来了,你们须得小心伺候,切莫抬头多看他几眼。”李公公点拨道。
“奴婢知道了,谢公公提点。”
***
薛寄云从正殿出来,往东配殿走去。
他不惯有宫人跟着,加上春桃儿也没过来,对了,一会儿倒是可以跟萧挽河说说看,将春桃儿带过来,顺便把他藏在甘露殿床下的脂粉奁带过来。
这样想着,薛寄云走进了院里。
萧挽河也不喜欢太多宫人围绕身边,是以除了门口两个打扫的宫人院落里静悄悄的,薛寄云并未回寝殿,而是去了另一侧的书房,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谈话声。
“殷珏三日后回京?此话当真?”萧挽河拔高了声调。
“千真万确,前段时日殷珏南下去了淮南,似乎是将淮南王送到了封地,而后又北上汝阳,在汝阳待了几日,崔太后的旨意下达了几次,他这才动身,估计这几日便会回朝。”却是沈钩鸣的声音。
说罢他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用眼神示意萧挽河,萧挽河却不为所动,反而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走动,而后道:“派人去盯着淮南王。”
“已派了死士过去。”示意无果,沈钩鸣只好道,“这几人应当在密谋些什么,却不知跟宫里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萧挽河瞥了眼窗外,廊下植了几颗桃树,落花如雪春风似颠,正是春日好光景,房中的气氛却是冷凝如冬,“上次圣人晕倒之时,有位御医曾告诉我,陛下之病,非同寻常,其中恐怕大有蹊跷。”
“什么意思?”沈钩鸣骤然发问。
薛寄云亦是心头一跳。
“他遮遮掩掩不过只同我说了几句话,然而没过几日,那位御医竟离奇暴毙在家中。”萧挽河沉声道。
“所以您是说?”沈钩鸣心里头隐约有了猜想。
“我让你把陛下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后,崔太后自乱阵脚,之后便接连下了三道密令让殷珏回京,你说,”萧挽河淡道,“崔太后到底是想让陛下死,还是想让他活?”
薛寄云听得出神,不由得望向萧挽河。
萧挽河面沉如水,却是一副气定悠闲的神态,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想给旁人一个思考的机会。
沈钩鸣沉吟。
房间里正鸦雀无声时,萧挽河突然走过来,推开房门,看向蹲在门口的小小身影。
薛寄云被半开的房门撞得重心不稳,“咚——”得一声往后倒去,一屁丨股坐到了地上,他仰着头,错愕地和萧挽河四目相对。
“怎么蹲在这儿,”萧挽河凤眸含笑,伸出手道,“起来。”
薛寄云一脸被发现的窘迫,他悻悻地伸出手,由着萧挽河将自己拉入了书房。
沈钩鸣看到他第一眼,脸便拉了下来,鼻孔还轻蔑地“哼”了一下,道:“朝事私密,你怎可偷听?”
薛寄云也不爱看到他,撇着嘴白了他一眼,转而娇声娇气地叫:“哥哥。”
萧挽河看向他,薛寄云黏黏糊糊地蹭过来,刻意拿腔拿调:“哥哥,我蹲得头晕。”说着还将眼神瞥向沈钩鸣身上。
沈钩鸣一张黑脸果然越发黑得似炭。
“怎么会头晕?”萧挽河脸上挂着关切,将他牵到桌前坐下,指腹在太阳穴处轻轻按丨摩,“可要叫御医前来看看?”
“不知为何觉得眼前仿佛有一块黑乎乎的木炭,晃得我头疼。”薛寄云柔弱地靠在萧挽河身侧。
沈钩鸣怒极:“薛三郎!”这厮胡说八道,简直无耻至极。
薛寄云一向胆小,甚少会如此挑衅一个人,倒是沈钩鸣不知怎么得罪了他,萧挽河心里头已经有了章程,笑着道:“三郎,莫要乱说话,沈将军乃是朝廷重臣,更统领着内廷禁卫军,这宫中布防如此严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