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崔太后勾唇一笑, 轻轻地将薛寄云逼到坐榻角落,金丝鸾凤赤红凤袍覆在一袭月牙白的罗衣之上,在高台之上尤显得艳色绝世。
“这般——”
薛寄云顺着她示意的视线望过去。
高高的戏台之上, 原本剑舞飘逸的两位郎君,不知何时拥在一起, 其中一位将另一位压在身下耳鬓厮丨磨, 没过多久两人又换了个位置, 另一位坐在对方的身上,摁在地上的双手十指交叉, 手中长剑交叠在一起,剑成了倚翠偎红的工具。
薛寄云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放浪形骸的场面,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楼里。
那时候他年纪尚小,芸娘本不愿他在楼里抛头露面,生怕混不吝的恩客见他人小欺负了他去,然而孩稚本就贪玩,芸娘忙着陪客一个看不住, 薛寄云便独自跑到楼里的厢房里捉迷藏。
那时他躲在屏风之后, 听到了屋中恩客狎丨妓的声音, 甚至还有权贵大人来寻小倌作陪, 将弱不胜衣的少年郎拥在怀里,如此这般的亲昵作态。
薛寄云人小并不懂事,见对方身上姹紫嫣红一片,还以为小倌哥哥受欺负了, 然而对方只冷漠地看着他, 像是在看什么死物一般, 看得他害怕不已。后来回去忍不住好奇问了芸娘, 芸娘气得牙痒痒, 将薛寄云掐了一顿,让他发誓不许乱跑才消停。
没想到,在这天上人间的皇宫中,崔太后竟也能当众让男宠们做出如此淫丨乱之事。
然而崔太后的神情却是再自然不过,仿佛已看过了上百次,显得兴致缺缺,反而慢悠悠地狎丨昵薛寄云的耳尖,细细地噬咬他的耳垂,将那小小的一块软肉咬得红通通的,像一颗饱满的石榴籽,
她轻轻地在薛寄云耳边吹了口气,再次逼问道:“有人这样同你亲近过吗?”
薛寄云脸红如绮绡,崔太后的话更是令他万分迷茫。
那个身影不断在脑海里跳动,那人也曾这样对待过自己,但在薛寄云心目中从来没有往旁的方面想过。
那……算吻吗?亦或是……算一种亲近吗?
薛寄云在心中怀疑地反问自己,那怎么能算吻呢,那只是、只是什么?
对,是因为他不听话不懂事,如同芸娘掐他屁股尖、挠他咯吱窝一样,薛陵玉不过是行兄长之责,教训他罢了。
不,也不对,薛陵玉是他的兄长,但薛陵玉变成了萧挽河,萧挽河乃是金尊玉贵的天子皇叔,还能算他的哥哥吗?
当薛陵玉成为萧挽河之后,还能是他的哥哥吗?
薛寄云内心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困惑,甚至超出了崔太后对他的震慑,令他惊疑不定起来。
崔太后一副狐狸心肠,见薛寄云脸上神色几度变幻,纠结犹豫,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她面上微愠,刻意压低了声音,不紧不慢地道:“是璋儿?璋儿亲过你了?”
她靠得极近,丰肌秀骨的胴体散发着幽幽的香味,一阵阵萦绕在薛寄云的鼻间,香得他神思不属,脑袋里一团浆糊,只下意识否认道:“不,不,没有。”
崔太后顺着他的耳垂之后流连下去,纤长的丹蔻从他脸颊掠过,而后撩拨着他的衣领,像是随时随地要将他身上的衣服扒干净。
“不是璋儿?”她漫不经心地问道,涂了厚厚口脂的唇掠过薛寄云水润的唇,在那上面留下了暧昧的红痕。
“没,没有人……”薛寄云下意识仰头躲开,他望着那红得似血的长长丹蔻,只觉得崔太后宛如那话本里吸人精魄的妖魅,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吸干了似的,他忍着心头的恐惧,从崔太后手中抽出自己的衣领,“没有人与我亲近。”
他并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疯了一般不顾崔太后的威胁,慌乱间抻了下腿,不知踢到了哪里,借力往后滑了半截,从旁边看过去倒像是一把把崔太后从他身前推开了似的。
摆在面前的案几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晃,放在正中间的碧玉斛四下摇动,将那琥珀美酒溢出来了大半,一旁攒盘里的瓜果滚了下来,砸到了金足樽,酒樽应声而倒,掉在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那红痕也因他的动作偏离了路线,擦到了他的面靥之上,反倒像是轻薄了小女郎的浪丨荡公子。
台下的乐声戛然而止,众人连忙跪在地上,谁也不敢乱动。
整个案几都变得一片狼藉。
“放肆!”崔太后还未说话,许公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尖声呵斥道。
薛寄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害怕都来不及了,身体向前一扑,匍匐在崔太后面前,颤颤巍巍道:“太后娘娘恕罪,臣、我一时不察,并未故意要踢那案几,请您不要责罚我……”
头顶上并无动静,只看到那凤屐上的流苏微微晃动,整个揽月楼里变得寂静无声。
薛寄云只觉得头顶上悬了一把铸铁的长剑,比台上郎君剑舞用的剑还要重,比薛陵亭行军打仗用的长剑还要长,仿佛稍有不慎就会直直落下,将他一剑钉死在地底。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他的身体轻轻抖动着,赤丨果的双足蜷缩在身后,圆润的脚趾绷成了狸奴的爪,纤纤手指更是用力扣在宫毯上,显得格外白森森。
崔太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头顶的发冠,神色森然,女侍们将案几重新整理好,又往碧玉斛中斟满了美酒,仿佛方才那一幕没有发生过,除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薛寄云在提醒着她。
他竟然敢当场拒绝她的邀丨欢。
“云郎。”
过了良久,崔太后轻轻地开了口。
薛寄云的头低得更深,连凤屐都要看不见了。
崔太后却屈尊降贵向前凑去,伸出手将薛寄云的脸抬起来,强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