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寄云无心欣赏,他轻轻地叫了一句:“长兄,你在书房吗?”
无人应声。
奇怪。
他摸到书房,进去后未见到薛陵玉,只有整洁的书桌与排列整齐的书架,笔筒里没有了画卷,薛寄云想要偷偷赏鉴都不能,他走过去,看了眼桌上,上面放着一本乐天诗集,薛寄云随手翻了翻,许多页面上还有娟秀的小楷进行注解。
薛寄云翻了几下,觉得无趣,放下后又摸摸别的,正想要转身离开时,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花盆。
薛寄云吓得瞬间闭上眼睛。
然而预料之中的摔碎声并未传来,他犹豫着睁开了眼,却见花盆竟还在那个地方,连挪动的痕迹都无,薛寄云一阵好奇,忍不住拿手去搬动。
然而下一秒,一阵摧枯拉朽的开门声突然在薛寄云背后响起,他吓了一跳,转身将后背靠在桌前,这才发现那一整面书架正中,竟有一道暗门。
那里面不知有什么东西,仿佛在诱惑着薛寄云进入。
他犹豫了片刻,便提起袍角,向前跨去。
暗门之后有一条短而窄小的通道,两侧有燃不尽的油灯,只走了五六步,便到了底,右侧还有一道暗门。
薛寄云将手搭在门上,还未用力,那门“咯吱”一声便打开了。
他心中诧异,走进去一看,瞬间身形都僵硬了。
内心骤然生出一阵巨大的惊骇恐慌,吓得他往后一退,差点扑倒在地。
那小小的一间暗室里并未点灯,只有外面的光线微弱地照过来,只见昏暗的四面墙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画卷,其上景色各异、千姿百态,上百幅画像里却都只有一个人的脸。
薛寄云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画里的人,都是他。
有他衣衫单薄,躺在芍药花丛中间,那是他偷尝了薛陵玉杯中的烈酒,竟喝得醉眼朦胧,睡在花丛之中,发丝凌乱,面靥酡红,当日也不知怎么回去的,再醒时已在思静堂里。
也有他站在桌前写字,或背书时犯了困,不断地眨着眼,头似小鸡啄米地点动,最终趴在桌上睡得黑甜。
还有他冬日里穿着斗篷,站在红梅之下,梅被积雪遮盖,积雪被梅点缀,而他却无暇欣赏美景,只因那日刚被教训过,心中烦闷,竟成为那雪景中的一抹殊色。
甚至还有他年少时稚幼可爱的模样,看上去便是后来回忆所画,虽不若形似,却十分神似。
……
琳琅满目,不胜枚举。
君子六艺,薛陵玉全都精通,自是天之骄子不可一世,然而薛寄云却不知道,薛陵玉竟也精通绘画,尤擅长工笔画像,甚至还画了这么多他挂在这里。
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薛寄云心头一阵阵的发愣发紧,同时伴随着一种不妙的强烈预感,生怕薛陵玉回来撞见他,只好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刚一转身,却见门口一道瘦高黑影逆光而来,紧接着薛陵玉那张无懈可击的俊颜就这样放大在他面前。
他手中拎着一盏明亮的琉璃宫灯,瞬间点亮了整个暗室。
那些精心描摹绘画的画像更为清晰直观地落在薛寄云眼里。
没有比这更震撼得了。
“三郎来了。”薛陵玉却是好整以暇,他环视了一圈周围,言笑自若道,“被你发现了。”
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更似喟叹,像是在遗憾他怎么才发现似的,脸上带着一丝奇特的嗔怪。
薛寄云茫然地看着他:“长兄,你为什么会画……我……”
薛陵玉缓缓地走近,目光不断在他脸上流连,最后用手指点了点薛寄云的嘴唇,“金麟儿,你是来接受惩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