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东川被贺大师留下检查作业。
也不知道贺老头怎么看的, 刚开始几张还没挑着毛病,后面剩下一半作业的时候就开始找茬,手指点在上面道:“瞧瞧, 这就开始不认真了,也就前面几张写的还像回事,后面就胡乱划拉!”
雷东川看了一眼:“……”
真是冤枉, 前面都是他自己写的, 后面那一摞才是他弟帮着写的作业。
小孩大概是在写的时候揣摩了雷东川的练字心理, 一半认真, 一半草书, 反正通篇充斥着“我累了”的情绪, 特别像他干的事儿。
雷东川百口莫辩。
贺老头一张张把白子慕写的都挑出来,吹胡子瞪眼道:“拿着, 上一边去重新写一遍, 琴棋书画里头就挑了一个最容易入门的书法,也不要求你写多好, 就让你多练习一下, 好歹字能拿出手,还给我来这套!你自己说说,这是态度问题,还是你天赋问题啊?”
雷东川立刻道:“那肯定是我不够努力。”
他也不墨迹,卷起袖子就去一旁开始重写,反正坚决不承认自己天赋有差距。
雷东川在桌上写大字, 贺老头自己站在一旁监工。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 贺老头都是端着碗在一边站着看, 没出去。陆平烧得饭菜太香, 雷东川视线忍不住往贺老头饭碗里瞟, 刚看清里面有块红烧肉就被贺老头毫不留情拿筷子敲了手背一下,唬着脸道:“赶紧写,写完了才能吃饭。”
白子慕捧着一大碗饭端过来,上面盖了满满当当的青菜和红烧肉,雷东川肚子饿得咕咕叫,忍不住看着那一碗饭咽口水。
贺老头对白子慕脾气挺好,瞧见问道:“你要来这里陪着爷爷吃饭?”
白子慕道:“爷爷,你坐在一边吃,我帮你看着哥哥。”
贺老头立刻摇头:“那不行,你老帮着他,子慕啊,这练字是水磨工夫,一天都不能懈怠,爷爷这是为他好。”
白子慕道:“可是爷爷站着吃饭太辛苦了。”
贺老头想想也是,对他道:“那行,你搬把椅子过来,我坐在这吃。”
“……”
白子慕只能去搬了把椅子过来,贺老头坐下吃饭,他也没走,站在后面给老人捏肩捶背,还给老人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儿,逗得老人笑了几次。白子慕见哄得差不多了,又试着开口:“爷爷,要不让哥哥吃了饭再写吧?我们今天下午还有体育课,哥哥就喝了一瓶水,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肯定饿了,饿了就集中不了精神,写不好,对吧?”
贺老头哼了一声。
白子慕求了好几遍,贺老头这才松口,一边扒饭一边道:“行吧,东川啊,你手头这张写得不错,这一页大字写完了不出错,就能吃饭。”
雷东川化悲愤为动力,埋头努力写大字。
雷东川写完这张,吃饭的时候,拿筷子的手都有点哆嗦。
贺老头本来还有点心软,但是转头瞧见雷家那小子一个人吃了一锅饭,也就不心疼了。这傻小子力气大着了,搬石头都不在话下,提笔写个字,这么轻巧的事儿怎么可能累着?写不好,那就一定是不认真!
贺老头知道雷东川性格跳脱,也有心想磨磨他的性子,特意挑了书法来磨练他。老人也不强求他有什么艺术细胞,就只逮着雷东川写大字,对他道:“东川哪,你不是说以后当大老板吗,这以后拿出笔签字的时候写一□□爬的字,人家一看都笑话你。我也不强求,子慕每天一幅字画,你把这些补上以后,也跟他一样,不拘什么字帖,每天给我交一张就行。”
雷东川答应一声,抖着手继续写。
其间白子慕过来,看他写的辛苦,还想偷着帮忙。
雷东川要面子,刚好贺大师训了他几句,不好意思让小孩替他写,嘴硬道:“不用,这不是小孩该管的事儿。”
白子慕道:“我就看看。”
雷东川捂着不给他看,怕他笑话自己,嘴硬道:“别看,我跟你说啊,心眼太多压得不长个儿!”
白子慕看他一眼,没吭声,走了。
雷东川用一晚上时间,把之前白子慕替他写的作业都一气儿补上了,写到半夜,手腕子都累得抬不起来,好歹写得贺老头满意点头,被放回去了。
他拖着胳膊去洗漱,漱口杯都差点端不住。
陆平瞧见雷东川出去,这才端了一碗小米粥过来给贺大师,道:“师父,难得教得这么晚,您再添碗粥,熬了好久的小米粥里头还加了红枣,养胃。”
贺大师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抬头吩咐道:“给东川那边也送一碗过去,他年纪小,饿得快。”
陆平笑道:“留了,就放在外面桌上。”
贺大师点点头,慢慢把那一小碗热粥喝了。
陆平看了桌上那厚厚一摞宣纸,小声问道:“师父,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让东川赶这么多作业?”
贺大师哼了一声,把勺子放回碗里:“长大了点,跟我耍心眼呢,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人,替他写了作业,字丑得没边了!”
陆平:“……”
陆平看着那一摞大字,又抬头瞧瞧房间里挂着的那副墨竹图,图上一侧提了小字,字迹行云流水,微露锋芒——他怎么瞧着,那位替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贺大师没怀疑过自己的孙儿,陆平也只字不敢提,站在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
另一边。
雷东川洗漱之后,回去休息。
他和白子慕住在同一个房间,倒头就躺下,累得太狠了反而有点睡不着。
躺了片刻,就听出旁边小孩的呼吸声不对,白子慕睡着之后呼吸很浅,现在反而是装睡的样子,故意弄了一点呼吸声出来,太过刻意。
雷东川翻身侧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