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觉得双颊滚烫,不像等圆房,更像在等行刑。
等会,谢原若要开始,她是不是躺好就可以了?
其实那日,环娘还说了一件事——新婚夜的合衾酒,多会放些助兴的东西。
否则,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婚约,从定亲到成亲,一双男女能有多亲近熟悉?更别提那些心有所属,分着心思走进新房的。
若无点意乱情迷的东西推波助澜,将事情办的生涩干巴,彼此都感觉到对方的收敛和勉强,就等于在这段婚事最初劈了一道口子。
眼下,岁安肯定是弄不到推波助澜的利器的,她从坐着到躺着,从躺着到侧着,越发担心自己会成为生涩干巴的那一个。
担忧上升至顶峰之际,谢原披着一身水汽归来。
他散了发行至床边,盯着床上的人笑了一下,“怎么还没睡?”
岁安一愣,从这话中听出端倪。
她应该睡了吗?
谢原记着她的月事,也没想别的,掀开被角躺了上去,想了想,低声嘱咐了一句:“早些休息,明日带你出去玩。”
岁安眼看着谢原在身边躺下,自此再无动静,一颗心如坠深渊的同时,今早的另一抹疑虑重新攀升。
谢原昨夜,也没有叫醒她啊。
比起朔月等人不知分寸,任由她睡过去,谢原这个夫君不许人打扰她,安静的在她身边睡去的说法显然更靠谱一些。
白日里,他们相处融洽,谢原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带着脾气的样子。
到夜里,她没有睡,早早沐浴更衣在这里等他,若他有意,随时可以补上。
可他并没有。
所以,是他不愿与她圆房?
得到这个结论,岁安愣了好半天,脑子里一直在想,为什么?
她觉得,自己今日想不出个由头来,怕是会睡不着觉。
电光火石间,岁安还真想到一件事——
那日她与谢原被歹人掳走,她曾为拖延时间装病,此事完全没有与谢原通过气,可他在看到她的可怖病态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是……
这一瞬间,岁安觉得一股火气直冲灵台,恨不得立刻坐起来,抓着谢原一通质问。
但下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羞愤大于理智。
昔日旧忆涌上心头,岁安猛地抓住胸前的被褥,忍住了在酸涩中渐渐上涌的泪意。
她曾同自己说过,不在夜里胡思乱想,不在夜里下任何决定,绝不冲动行事。
是了,先好好睡一觉,待到明日,先找朔月问清昨日的情形,确定是否为谢原阻拦,得到确切说法后,再捏着这些去问他。
可黑夜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负面的想法一旦冒出,便会疯狂滋生。
谢原不碰她,是以为她身有隐疾?
别说此事子虚乌有,即便她真的身有隐疾,而他早就知道此事,为何还要应下婚事?
他应下了婚事,娶了一个以为患有隐疾的妻子,就打算以只字不提蒙混过关的冷漠态度来作夫妻相处之道?
岁安双手拽在胸口,一直努力隐忍,可是同床共枕的两个人,所有的小动静都在安静的夜里被放大,更别提谢原有功夫在身,更是敏锐。
察觉不对时,谢原侧过头:“岁岁?”
岁安一惊,直接侧过身背对他,可那异常的呼气频率并没逃过谢原的耳朵,他撑起身子凑过去:“是不是不舒服?”
你才不舒服!
这一刻,岁安竟有些绷不住,破罐破摔了:“谢元一,你……”
声音直接带了哭腔。
谢原二话不说,起身去外间重新点灯,等房中复亮,他携了卷手帕上塌,屈膝坐着,捞起被中的人靠在自己怀里:“到底怎么了?说话!”
房间亮了,泪眼暴露了,昏黄的灯光映在岁安可怜兮兮的小脸上,谢原说不出的心堵,他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有事就说出来,是不是想家?”
岁安盯着谢原,终于开口:“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谢原果断道:“问。”别哭就行。
借着灯光,岁安第一次看到谢原这么凝重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莫急,莫慌,倘若真如她设想,他便是将脸拉成阎罗王,也是不占理的那个混账。
“那日我们被歹人掳走,在小黑屋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谢原完全没搞清楚她的思路,只能顺着点头:“记得。”
记得,那就好!
岁安鼓起气势,一双兔子眼盯住他:“那你告诉我,什么叫李岁安身患隐疾!”
霎时间,一向被赞敏捷聪慧的谢家大郎,思绪咔的一下,卡断了。
他怔愣的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妻子:“……啊?”
还想装傻!
岁安抬臂,动作凶猛的抹掉眼泪,鼻子一吸:“我问你,什么叫李岁安身有隐疾!我到底!染了哪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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