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江秋渔只好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自从踏入魔宫之后,林惊微的脸色便又苍白了下去,连身子也有些紧绷,她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极恐怖的画面,眼底竟然多了几分抗拒之色。
只是因为有面具的遮挡,江秋渔并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林惊微想带江秋渔回魔宫,是因为这里现在是她的地盘,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就连林惊微自己都不曾预料到,这座宫殿带给她的阴影是那么深,她一个人时,尚且察觉不到这份恐惧感。
可此时此刻,一想到身旁站着的人是江秋渔,林惊微的眼前便控制不住地出现了一些她此生都不愿再回想的画面。
她突然后悔了,不应该把阿渔带回魔宫中的。
阿渔会不会还在恨她?
林惊微强压下心底的躁动和不安,转头去看江秋渔的反应。
她见江秋渔神色淡淡,即便是故地重游,也无法勾起江秋渔的一丝兴趣——她对这座宫殿似乎并不留恋。
是因为这里禁锢了她,令她不喜?
还是因为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让她感到不悦?
她不喜欢魔宫,那她对自己呢,可有一丝留恋之情?
林惊微心底的恐慌感愈浓,明明江秋渔就站在她的身侧,她却有种离对方很远的感觉。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起来,江秋渔的身影也瞧不真切,林惊微在极度的慌乱之中,一把伸手扣住了江秋渔的手腕,力气很大,像是生怕江秋渔逃离。
江秋渔猝不及防被她拉住了手腕,她感受着从手腕上传来的闷痛感,却并未挣扎,只是眉头微蹙,目光审视着林惊微脸上的表情,“你怎么了?”
林惊微强硬地拉着她,不许她再往前走一步,那双暗红的眼眸深不可测,眼里却死寂一片,仿佛天地万物都不能入她的眼。
血引长眠!
江秋渔一下子便想到了这一点。
林惊微是不是又陷入幻境中了?
她还在计较自己死遁的事?
江秋渔反扣住林惊微的手腕,纯净的灵力流进了她的体内,“清蘅君,你冷静一点!”
她跟林惊微双修过,彼此的灵力早就不知道交融过多少次了,因此江秋渔下意识地想用自己的灵力替她镇压失控的魔气。
她却丝毫没有想过,跟林惊微双修的是上一具身体,而不是现在的身体,江秋渔的灵力才刚进入林惊微的体内,就被林惊微的魔气当做了敌人,反抗得尤其厉害。
江秋渔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将自己的灵力收了回来,她与林惊微实力相当,谁也制服不了谁,幸亏她反应快,如若不然,只怕她跟林惊微都要受伤。
林惊微被眼前真真假假的画面折磨得头疼欲裂,脑海中仿佛有无数道声音在说话。
有江秋渔娇笑着叫她师姐的场景,也有江秋渔穿着嫁衣,冷声骂她脏时的画面。
更有江秋渔握着剑,主动将剑尖刺入身体时的模样。
林惊微仿佛被浓郁的血腥气包裹住了,呼吸里都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味,眼前也血红一片,看得不甚真切。
她强忍着剧痛,使劲摇了摇头,薄唇微启,沙哑的嗓音里饱含痛意和迷茫。
“阿渔……”
是她的阿渔回来了。
阿渔跟她回了魔宫。
林惊微咬紧牙关,呼吸越发沉重。
不,不是。
一切都是假的,是她幻想出来的。
阿渔早就已经离开了,去找她的青梅竹马了。
她的阿渔不要她了。
轰隆——!
庞大的魔气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四散开来,将四周的假山树木轰成了碎屑,震耳欲聋的声响中,魔气与灰尘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
林惊微双目赤红,已然失去了理智,她的手心中隐隐有红光闪过,江秋渔仿佛听见了熟悉的剑鸣声。
不能让她拔剑!
她如今修了杀戮道,拔剑必见血,魔宫里就这么几个人,哪儿够她杀的?
情况不容江秋渔多想,她以自身灵力为罩,将四溢的魔气封锁在了这一片空间里,同时双手结印,灵力化作一道绳索,缚住林惊微的身子,将林惊微暂时控制住了。
院子里,白光与黑雾交织,强大的威压震得地面微微颤抖,宫殿屋顶的瓦片掉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正在这时,远处总算传来了一道略熟悉的声音,“是谁?!胆敢在魔宫里作乱!”
江秋渔用神识一探,果然是熟人。
正是她昔日的左右特使,霜雪和未晴。
林惊微被灵力困住后,总算清醒了几分,她眉头紧皱,嘴里低低地唤着江秋渔的名字,“阿渔……”
那双暗红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江秋渔瞧,竟有几分卑微可怜的意味在里边。
江秋渔见状,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她舔了舔唇,倏地凑了上去,将自己的唇瓣印在了林惊微的唇角,同时轻声道:“我在。”
林惊微猛地睁大了眼,周身肆虐的魔气仿佛膨胀后的水泡,啵的一声破碎了,随即化作一阵无害的黑雾,消散在了天地间。
她呆愣愣地看着江秋渔,呼吸乱了一瞬,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了拳头,“阿渔……”
“你……”
江秋渔面不改色地撤离了些许,边用舌尖舔着自己的唇,边若无其事地答道:“清蘅君想必是一时看岔了,把我当成了亡妻。”
“现在清醒了吗?”
她体贴地为林惊微找好了理由,可林惊微的脸色不但不见好转,反而还越发难看,透着十足的冷意。
霜雪和未晴来时,林惊微眼底的戾气还没散,两人正对上了林惊微阴冷的视线,吓得差点儿转身就跑。
“殿下!”
霜雪和未晴匆忙行礼,根本没看清林惊微身旁站的人究竟是谁。
两人跪伏在地,半晌都没听见林惊微的声音,这才大着胆子抬头往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