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忽然吹起一阵温柔的风, 绛色床幔无风自动,慢悠悠地垂了下来,挡住了床前的绣花鞋, 上头挂着的流苏晃晃悠悠的,最底端垂着的几个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早在昨晚,江秋渔便发现了这一处巧妙的设计。
这铃铛声着实有些微妙, 在风中慢慢飘散。
江秋渔心知此事必得慢慢来,她能让林惊微从一开始的无动于衷, 慢慢软化到开始主动亲吻她,自然也能让对方步步退让,溃不成军。
只是尚且需要时间罢了。
既然不能一口吃到饱, 品尝一点膳前点心也行。
两人四目相对, 江秋渔勾住林惊微的一缕青丝, 指尖在林惊微的眼尾蹭了蹭,替她拂去了鬓边的一滴汗水。
那股风忽然变得凛冽起来, 夹杂着冰凉的霜花,霎时天地间一片银白,大雪纷纷落下, 光芒之盛, 比头顶的夜明珠还要白上几分。
春云楼内的热闹欢笑声仿佛逐渐远去,在耳边隐隐约约的,听得不甚真切, 林惊微满眼只有眼前的雪色。
当真是红梅覆雪, 美不胜收。
她好像从未见过此般光景,瞧得有点傻了, 只觉得这一片连绵不断的雪色刺痛了自己的眼, 眼前只剩下干净纯粹的白。
林惊微只得闭上眼, 才能缓解那股灼伤般的刺痛感。
江秋渔抓着她的手腕,笑声比刚才的铃铛还要清脆悦耳:“仙君,不是你说要对我笑的吗?怎么此时,却不肯睁眼呢?”
即使林惊微早就料到会发生什么,此时却也难免生出了一股怯意。
江秋渔却不容她拒绝,头顶两只狐狸耳朵隐藏在青丝之间,毛茸茸的,伴随着主人的动作,无意识地抖了抖。
林惊微的手被江秋渔牵着,慢慢勾起了一捧柔软的雪,指尖冰凉刺骨,她只听狐妖在她耳边轻笑道:“师姐教我堆雪人吧?”
她的喉间滚了滚,眼底是开得正艳的红梅,鼻间闻到的确不是清寒幽冷的梅香,而是一股浓郁甜腻的蜜桃香。
她别无他法,只能被江秋渔拉着手腕,两人手拉手地开始认真堆雪人。
这一堆便是小半个时辰,林惊微鬓边的头发全湿了,也不知是被汗打湿的,还是被霜花融化之后的水打湿的。
她从小便开始修习功法,拜入清河剑派之后,更是日日练剑,从不曾停歇。
清蘅君长到这么大,哪儿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她在堆雪人一事上毫无经验,一开始甚至有些笨拙,一捧雪在她手中还未成型,便已经化成了滴答的水。
江秋渔乐得不行,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师姐,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做?”
林惊微被她笑话了,耳骨眼尾红成了一片,她仰头看着江秋渔,对方那几条柔软的大尾巴正招摇地晃来晃去。
江秋渔刚嘲笑完林惊微,尾巴尖尖就被对方攥在了手心里,用两根指尖夹着,用力搓了搓。
江秋渔尾巴上的毛都快炸开了,她身子一紧,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好啊,清蘅君都会用这种方式反击她了。
江秋渔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心想,她必不可能输给林惊微!
半个时辰后,林惊微抱着浑身软趴趴的狐狸,侧躺在榻上,面颊绯红,双眼半合。
江秋渔则是用自己黑色的爪子踩了踩林惊微的小臂,心满意足地想,清蘅君不愧天赋卓绝,不仅在修炼一事上领悟颇高,教训小狐狸同样不在话下。
今日暂且休战,下一次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了。
——
第二日,玖仪来春云楼找江秋渔时,这人正化作原形,懒懒地躺在林惊微的怀里,几条大尾巴卷着林惊微的手臂脖颈,睡得小肚皮软软。
她仰躺着,四只黑色的小爪子随意耷拉着,有一只还踩在了林惊微的身上。
林惊微睁开眼,入目便是狐狸睡得毫无防备的模样。
她伸出一只素白如玉的手,捏住了江秋渔的一只爪爪,认真打量着对方脚底的黑色肉垫,大拇指摩挲着几颗圆滚滚的黑珍珠,触感格外温润柔软。
江秋渔的一身皮毛白到没有一丝杂质,极致的雪白之下,黑色的爪爪更显得漂亮独特。
林惊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那张脸更红了几分,她抿了抿唇,回忆起昨晚口含梅花时的场景,脑袋轰的都快炸开了。
她还没来得及将那些凌乱的记忆压下去,被她捏着爪子的狐狸便睁开了眼。
江秋渔虽是狐形,却也能口吐人言,她用自己的后爪爪踢了踢林惊微,打趣道:“也不知是谁说,更喜欢粉色的爪子。”
“怎么今日,反倒是捏着我的黑色爪子不放?”
林惊微见她似乎并未发现自己的窘迫,这才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轻声解释道:“我不喜欢粉色的爪子,你的就很好看。”
清蘅君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
江秋渔正想再打趣她几句,放在桌上的一道传音符忽然燃烧起来,随后空气中响起玖仪那欢快的声音:“阿渔姐姐,我来春云楼找你玩啦!你方便吗?”
这道传音符是昨天分别之时,玖仪塞给她的,江秋渔随手将它放在了房间内的桌子上。
玖仪的声音驱散了空气中飘动着的暗香,林惊微的神色淡了下来,她约莫是没见过像玖仪这般热情之人,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对付。
毕竟清蘅君时常冷着一张脸,旁人就算想与她亲近一二,怕是也会被她的冷脸吓退。
林惊微还以为所有人都如同灵漪那般,只需要稍加提醒,便会主动退让。
谁知竟然还有像玖仪这样的人,根本看不懂旁人的眼色。
昨日她与江秋渔分别时,竟然还暗暗抱怨自己对她太过冷漠。
林惊微心想,以往我见你时,也不曾热情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