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理穗今年十四岁。
她出生旁支,没有觉醒术式,身上的咒力也微弱得只能刚好看到咒灵而已。这样的人在禅院家连成为某位术师妻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成为那些有才能的人的仆从。
于是,她被派去照顾那名刚刚失去父亲的本家小姐了。
禅院本家里不止嫡系,也还有许多从分家和旁支里挑选上来的人。人一多,关系网就十分复杂了。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有他们的圈子,仆从也有仆从的人脉网。
禅院理穗在接到调令前就有关系尚可的小姐妹告诉她——
“理穗,管事大概会让你去照顾源一郎大人的小女儿。”
小姐妹说起这个时,朝她露出了一些同情的神色。
说起源一郎大人的小女儿,大家都多少知道点。那位叫鹤衣的小姐年纪太小身体又弱,按理说是不会让未成年的女侍去照顾她的生活的,但是这件事就这么意外又不意外地落到了理穗的身上。
禅院理穗恭敬地应下后,抬眸扫了一眼那些若无其事或者幸灾乐祸的人,心里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鹤衣小姐那种麻烦的体质,一个不注意就可能夭折。虽然很可能是被家族放弃的弃子,但她身上还流着本家的血脉。如果因为仆从的疏忽死掉了,少不得要受到惩罚,严重一点或许还会赔上性命。
而她才来这里不过半年,没有人脉和人情,年龄又颇为合适,那些人自然把这种棘手的事情推给了她。
禅院理穗实际上是没什么所谓的。
她原本好好的在外面上着学,就因为样貌好,父母想要巴结讨好别人,把她骗回来送进本家里成为仆从,指望有哪位术师能够看上她。
无力反抗的她,在这种腐朽的家族里死了还是活着,其实没有多少区别吧?
怀着过一天是一天的想法,禅院理穗踏进了禅院鹤衣所在的小院子。
可是没过多久禅院理穗就发现,被人退避三舍的鹤衣小姐,除了比正常人嗜睡一些其实并没有传闻中那么难照顾。
这位名叫鹤衣的小姐虽然年纪小,但却意外的懂事。她大抵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不管做什么事都很注意和克制,成熟得一点都不像个四岁的孩子。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只需要补足那些因为她阅历不足而被忽略掉的地方就可以了。
而且小院里鹤衣小姐的兄长甚尔少爷虽然看起来一副冷厉淡漠十分不好接近的模样,但也意外的好相处——
只要不在他被鹤衣小姐缠上时送上门去。
“甚尔!那些虫子好烦啊,吵得我睡不着。”
在炎热的夏夜,位于山林中的禅院家免不了的就是各种虫鸣。
禅院鹤衣因为身体弱的缘故,晚上很容易就会被惊醒。以前住在父亲的院落时,为了保持安静舒适的环境,那些仆从们会定期打药,然后还会每天会很自觉地清理掉那些从其他地方跑来的虫子。
但是现在被称为‘废物兄妹’的禅院鹤衣和禅院甚尔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连续两个晚上失眠后,禅院鹤衣把魔爪伸向了甚尔。
禅院甚尔闭着眼睛躺在竹席上一动不动,不管身边的小姑娘怎么折腾,他都不给回应一直装死。
跪坐在房门外等候的禅院理穗就眼睁睁地看着鹤衣从袖子里摸出那根上午在院子里散步时捡到的鸟羽,去搔禅院甚尔的眼睛、鼻子、然后是——脚底板。
闭着眼睛的禅院甚尔面容逐渐狰狞起来。
他倏地一下睁开眼坐起来拎住鹤衣的衣领把她提溜到面前,一脸凶狠地盯着她。
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威胁,就见小姑娘把羽毛一丢,眨着那双清澈透亮的绿眼睛,用软绵绵的语气十分无辜地说:“哥哥,我睡不着。”
这招以前对母亲用时百试百灵,想来对甚尔也是差不多的?鹤衣想。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沉下眉眼来,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怕:“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
但是被他拎在手里的小姑娘一点都不怕:“可是我好困哦,已经几天没睡好了。”
长久的对视之后,禅院甚尔烦躁地“啧”了一声,看似随意实际上却很稳妥地把小姑娘丢到榻榻米上,然后起身出去了。
禅院理穗见禅院甚尔出来了,赶紧恭敬地低下头。
虽然知道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是那种看过来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也不知道鹤衣小姐为什么一点都不怕,因为是兄妹吗?
“不知道做两个棉花球给她堵住吗!”
听到头顶上的责问,禅院理穗顿了一下,弱弱地说:“但是睡觉时间太长了,长久的用棉花堵住耳朵,有可能损伤听力。”
禅院甚尔闻言更加地不耐烦了,他听到身后跟过来的脚步声,凶狠地回头:“只有一次,我不可能天天晚上给你抓虫子!”
才不管他几次的禅院鹤衣开开心心地跑过去抓住他的一只手,仰起脑袋:“甚尔,我们如果把抓起来的虫子吊起来示众,其他虫子会不会就吓得不敢来了?”
“有事求我就叫哥哥,没事了就喊名字,你还真是狡猾啊。”禅院甚尔没有甩开那只擅自抓上来的手,只是没好气地说,“虫子被吓得不敢来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啊,你是傻子吗?!”
禅院甚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靠打架锻炼出来的听力会有一天用来抓虫子。
等他循着花木从里的动静打死几只吵得最欢的虫子后,小院里顿时安静了不少。而那个原本说被虫子吵得睡不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廊道上挨着女侍睡着了。
禅院甚尔看着镇定微笑的禅院理穗,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跳了。
这个小鬼就是生来克他的是吗?!
一夜好眠的禅院鹤衣睡醒后,对上了禅院